走在林峰前面的父亲衣着简朴,步履沉着地穿过一桌又一桌把酒言欢大声劝着酒的人群,他的怀里抱着小孩,眼神坚定而稳重地左右扫视着。

跟在后面的林峰有时候左让让右让让,绕开两旁大摆姿态有些微醺的人,踩着小小的步子跟着父亲在人群中穿梭。

和他们一起在人群中穿梭的还有回到门边立在门口的小厮的视线。

忽然父亲的脚步停了下来,紧接着则相当有目标性地直直地走向靠里的一个桌子。

那个桌子放着几副碗筷,桌上的菜已经被席卷了七八分,桌旁只仰面靠着一个仰头大睡的男人。

林峰强抑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脏,两只小小的手紧紧地交握着,手心里已经捏出汗来,飞快地迈着小小步子跟在父亲身后。

男人大概和父亲年纪相仿,长得肥头大耳,整张脸被酒精染得红彤彤的,望着脑袋吭哧吭哧地打着呼噜似乎已经睡着了。

是完全没有见过的人。

林峰小心地拉了拉走在前面的父亲的衣角。

父亲却并没有一丝丝迟疑,也没有回头看林峰,只是径直走到那个人身边,甚至用力推了推他的肩。

林峰在身后不禁更往父亲的背后躲了躲,甚至不敢伸头去看,微微闭上了眼睛。

被推搡的那个人醉醺醺地抬起身子来,皱了皱眉,眼睛微微眯了一条小缝,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张了张嘴打了一个嗝,一股酒气熏过来,父亲勾起了一丝微笑,“醒醒,醒醒。”

“你谁啊?”那个人满脸通红,似乎十分费力地撑着脑袋,又皱了眉挑起眼睛的一条缝,不耐烦地抬头看着父亲。

“来接你。”父亲仍旧语气平缓,沉着镇定,甚至回过头来对着林峰说道,“你去吃点东西。”

这是林峰从未见过的父亲。

恍然间那个从小跟着父亲漫山遍野撒欢的野孩子第一次对自己印象中素来安分守己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父亲完全陌生了。

这个从容果断毫不迟疑大大方方的父亲虽然陌生,却由于这种陌生所带来的距离感和力量感,恍然间给林峰带来了强有力的依靠。

父亲在这个瞬间成为了林峰的英雄。

时日确确实实地是更加艰难了。

其实不仅是今天没有吃晚饭,已经有很多天都吃不饱了。

最近的食物越来越少,日子也越来越难熬,父亲总是把上一顿的食物省下一些来,等着下一顿,如果有新的食物就再加一点新的食物,找不到食物的话就完全是就着上一顿的残汤再加了水进去煮。

如此以往,汤水越来越稀,已经几乎完全是喝白水饱腹了。

即使是再担心的林峰,在此刻也抵不住美食的诱惑,听了父亲的指示,轻轻地一脚蹦起来跳到高一点的板凳上,径直从桌上抽了一双筷子就往嘴里塞。

被压抑了太久的食欲忽然之间如泉水般喷涌出来,林峰如同一只饿虎一般大口大口肆虐着桌上残留的食物,即使是被吃到一半的鸡腿也完全不介意地往嘴里塞,转瞬之间嘴里的食物已经满得难以蠕动嘴去咀嚼了。

即使是这样猛烈的食欲与残暴的吃东西的方式,林峰的动作实际上也非常轻巧,小心翼翼地不去碰撞碗筷,生怕声音吸引了那个在迷醉当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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