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以陈禳为首的众人共同焚香祭拜天地,十几个陈氏子弟和三十多名杂工庄严肃穆的站在作坊前待命。这些工人都是陈、顾、郑几家自家的奴仆,都签署了生死契约。即便如此,蒸酒间也被设为禁地,严禁他们入内。

一声号令之下,裴茳亲自主持酿酒。酒糟是早就酿好备在那儿的,今天主要的工序就是蒸酒,只有把酒蒸出来,才能证明这座酒坊的价值所在。

蒸酒间内,除了陈禳和打下手的陈氏子弟,只有顾士同、郑怀石两人,其余的杂工只负责将酒糟和柴火送到蒸酒间门口,便被守卫在门口的陈氏族人遣走。一应事物都是陈氏子弟利用铺设在地上的铁制轨道,再用木滑轮车搬运到各个蒸酒器前。

顾士同见了大奇。这是一种新奇的搬运工具,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推着木制滑轮车轻松的搬运近千斤重物,如此巧思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问了陈禳,才知道是裴茳带领着陈氏子弟设计的,不由跌足叹息,深恨自己当时还是心软了,就该舍去老脸,将裴茳强行抢回家去才好。

他是陈禳的老朋友了,这次来陈氏庄园,粗粗一见,便感觉到了陈氏的变化。原先郁郁葱葱的文华之地,幽静如晦,如同一个龙钟老人显得沉静闲适。今日一来,却感到一股如日之升、朝气蓬勃的活跃氛围。尤其是这些陈氏少年,个个龙精虎猛,不复当初那股子酸儒气息,似乎全是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尽的精力。嘴里也没有了“之乎者也”,说的都是“动力、角度、平衡”等一些奇怪的名词。

地方还是同样的地方,人也是那些同样的人,然而一切都变得异常陌生起来。

究竟是什么使得陈氏有着这么神奇的变化?莫非都是这个少年带来的?顾士同瞧着在蒸酒器前忙碌着的裴茳,若有所思。

郑怀石却没想那么多,他只关心天青玉酿能否顺利蒸出来。眼见着裴茳指挥着陈氏少年,用一副吊装在屋顶的奇怪的铁轮子,将早就备好重逾百斤的酒糟倒入一个密封的铁罐子中,爬上梯子,用一根巨大的木棒在罐中搅拌,接着又用那铁轮子倒入一些糠皮等物夯实,随后又倒入约摸百斤酒糟。这般操作了三四遍,似乎已将铁罐子装满,便将那锥形的盖子拉下来封住了罐口。又从尖锥处,引出一个细长的管子,同样用木塞子封住管口。

等一切就绪,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封口,凡有缝隙接缝处,均用黄泥抹匀,方从梯子上下来,指挥陈氏子弟生火蒸酒。因为是在陈氏庄园第一次蒸酒,蒸酒罐又是超大型的,虽说酒糟原料和糠皮都是按比例放大的,裴茳心里还是没有底,故而还是决定这一次只蒸一锅,如果成功,再按这些比例推广,同时开始大规模量产。

火势很旺。那是因为裴茳给每个锅灶都装个了简易的脚踩鼓风器,羊皮蒙在两块木板上,大肚小口,肚子那侧的木板之间用簧片撑开。东西很简陋,却也十分实用。

众人注视着蒸酒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心思都在酒上,毕竟投入了这么多,眼看就要出成果了,现在也没心思想别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蒸酒器上早就白雾缭绕,酒味四溢了。裴茳掐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命人将火灭了。没有温度计,没有时间控制器,全靠个人感觉和经验,这才是蒸酒最难得一点。等待冷凝的过程同样漫长,同样也是最煎熬的,直到裴茳摸了摸蒸酒器铁制外壳,觉得已经不烫手了,方才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应该差不多了,可以接酒了。”

在裴茳的示意下,陈禳亲自举着一个瓷罐放在导流管的下方,颤颤巍巍地拔开导流管的木塞,一股裹挟着浓烈酒香的透明液体流了下来。

顾士同和郑怀石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看来是成了!”

陈禳将瓷罐里凑到嘴巴,小心地啜了一口,闭目品尝。随即睁大双眼,将瓷罐高高举起大笑道:“成了!我们成功了!”

蒸酒间内顿时欢声雷动,陈氏子弟们有的抱在一起欢声大叫,有的索性拿起瓷罐就去接酒痛饮,有几个乖巧的,更是将接到的酒浆送到裴茳、顾士同和郑怀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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