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吁——”沉思中的天贵被烟头烧疼了手指,这才想起,派七叔去找贾组长,怎么老半天还没回来?满屋里弥漫着烟雾,空气污浊。天贵推开了窗户,一股清新的气流迅速袭入,催人振奋,但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阴云好重。天贵想,人算不如天算,田号子狗胆包天,犯了王法,自己送上门来,也就怪不得咱不念同窗情谊了。

七叔癔怔着双眼,跟在贾老田身后走了进来,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天贵详细通报了案情,贾老田一边听着,一边找来牙膏,往被张冒老汉那褪火不久镰刀烫伤的指头上涂抹,抹出一个白橛橛,弹动着,龇牙咧嘴喊疼。

天贵问:“咋办?”

贾老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也吃不准。这样吧,我现在就回县里,向上级请示。”

天贵见贾老田主意已定,只好顺水推舟,说:“就按你说的办吧!”转身交待七叔,说这事儿一定要保密,不准泄露出去。

七叔点了点头,表示坚决照办。

贾老田一去三天没有音讯,急得天贵如坐针毡,嘱咐七叔暗中监视着田号子,生怕他听到风声窜了。第四天,贾老田回到神牛坑,兴致勃勃,对天贵说:“县里已经定了,按反革命流氓罪处理,决不轻饶。马上集合民兵,逮捕田号子。”

天贵迟迟疑疑,说:“是不是等到晚上再动手?”

贾老田考虑一下,说也行。

天贵顺势把皮球踢了过去,说:“贾组长,这事儿,你指挥吧!”

神牛坑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被厚厚的晨雾笼罩着,天地浑然一体,阴阳不分。突然,一股强劲的寒流袭来,冲散了山村的宁静。

熟睡中的号子被拉了出来,不由分说绑了,遭受一场毒打。号子怒目喷火,看着那半干不湿的红薯秧儿拧成的鞭子,在他身上摔出道道血痕,没有叫喊,也决不求饶。

号子被带到大队部里,周围有荷枪实弹的民兵看押着。贾老田是把打人的好手,变着法儿发泄淫威,把号子打得死去活来。遇到田号子这样的犟筋,贾老田越打越上性,声嘶力竭叫嚷着:“田号子,你招还是不招?”

“你们都知道了,还招个球!”

“你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搞女人也不分个人家,知道被你糟蹋的姑娘是谁吗?”贾老田气急败坏,狠狠挥舞着鞭子。“制服不了你,我就不姓贾。”

“哈哈……”号子爆发出一长串笑声,冲撞着屋顶哗啦啦直落土。“假不假,乡亲们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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