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牛坑骚动了。人们惺忪着双眼,走门串户相互打探,眼睁睁看着一场灾难的降临。
二怪被天贵请到家里,敬烟又敬茶,亲热像是没出五服。二怪烟瘾大,抽不惯天贵敬的洋烟卷儿,拿出塑料袋里的烟叶和纸条儿,拧出一支粗粗的大炮筒。
天贵说:“二怪,眼看着咱俩就要成一条椽了,是亲三分向,不向急得慌。那黑儿发生在红薯地的事情你也在场,给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你甭怯,党的政策历来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二怪跟天贵不是一路人,压根儿看不惯他的阴阳怪气,更反感他的恣意横行,甚至有些仇视。不过人家是支书,问起了,不能不说,就半闭起双眼,一五一十,说个明白。
天贵拍案而起,把二怪吓了一个愣怔。“他奶奶的,真是色胆包天。二怪,不说你可能不会知道,那天夜里被他们糟蹋那俩姑娘,其中就有你的媳妇。”
“啥?”二怪吃了一惊,慌恐地瞪大了双眼。出事的第二天,二怪准备一妥两当,满怀喜悦要去见面相亲哩!可到了小晌午,媒人急慌慌跑来说相不成亲啦!人家姑娘有病,这事儿得放放再说,没想到是赶上了这茬子事。
“二怪,咱俩自小在一个村里长大,有啥事情谁也瞒哄不了。你清楚,我和号子自幼要好,后来因为水利是闹过些别扭,咱君子不计小人过,全当没那回事儿。你看号子他从部队回来,处处跟咱作对,不知是有多大的仇气……”
二怪迷迷糊糊听着,不时翻翻白眼。
“自古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田号子坏了你媳妇,你就能咽下这口恶气?”
二怪如一盆襁子糊涂的心中开了一道缝儿,透出一丝亮光。“天贵哥,你说咋办?”
“县上咱表哥的信上说,要把田号子押送县里公审,事不宜迟,今天就走。县里又不来车,要咱们押送。押送少不了七叔,他是治安主任。不过七叔年纪大了,不中用,这两年我总觉得这老东西总跟咱想不到一块儿,我不放心。你是基干民兵,咱们又是亲戚,只有你和七叔一块去。路上田号子如果不老实,或者企图逃跑,你就开枪,打死逃犯,是他罪有应得……”
二怪一言不发。
天贵拿出二百块钱,推到二怪面前,说:“这是县上咱表哥的意思,事成之后,回来你就当民兵营长,让你和兰花立马完婚。”
二怪豁然开朗,一下子明白了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大咧咧说:“我干。天塌下来有地顶着,我怕球!”伸手抓起那一沓子钱,转身就要离去。
天贵示意他别忙着走,反复交待这是机密,千万不敢泄露。
二怪满不在乎,摇晃着脑袋说:“我知道。”
天贵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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