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他脸上的沟壑坑洼是被尸变的鬼撕咬的,也不知真假,如若眼前之人是他,拒绝留宿肯定招致麻烦,但如若同意,恐怕身后的旅客会闹起来。

“这样吧,”道士看出他的为难,兀自开口,“你们店杂物间总能站着吧?再来一间房烧点水让老鬼去去湿气总可以吧?”

店老板也知他们做了退步,犹豫了半秒便应了下来。

还想反对的旅客看着老人那恐怖的面孔,都吓得纷纷逃回自己的房间,店小二则很不高兴地引着老人上楼,离他远远的,仿佛老人身上有什么病毒。

“道长······”店老板看着杵在原地的道士,想问外面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去杂物间,小道士则摸着自己贴上去的八字胡,若有所思地盯着仍然磅礴的雨夜。

“你忙去吧,告诉那些人没事大半夜别出来,不然贫道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情。”小道士“好心”提醒,便朝门口走去。

店老板忍住不跟上去,他可还没忘记外面站着些什么。

小道士捏着手里的竹节,感到指腹上传来的寒意,一张灰扑扑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容貌如何,只知那双茶褐色的眸子也是清浅莹莹,盯得久了便如同陷入漩涡般,其深邃,其神秘远不是表面那般风轻云淡,而高挺的鼻梁,宽阔饱满的额头都让人觉得这小道士应该不是俗人,可右颊眼角朝上,太阳穴处,一道食指长的疤痕触目惊心,如同蜈蚣般攀爬着,生生减了其神秘气息,增添几分凡尘俗子的烟火气。

店老板自然不知这道长是何人,只知他穿着邋遢随便,举止轻佻纨绔,应该不是什么正经道士,毕竟也不见他会那等驱鬼算命布道之能事。

夜色仍然像是粘稠的浆糊般,漆黑的墨色和雨的冰冷搅合在一起,他走向半开的木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另半边门,冷风灌进来,将小道士身上宽松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他拿着竹节走向那些黑衣“人”,在熹微的光线中注视着那些沉默如山、死气沉沉的面孔。

无一例外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除了两条腿还在之外。

他伸手拨开覆盖在尸体脸上的黑布,每具尸体都是严重腐烂,眼眶里早已空空如也,脸上的肉一块青一块白,发青发红的腐肉,白的霉斑、骨头和蛆虫,一块黑一块黄,有的地方甚至正在流脓,松弛的烂肉被冻僵了般,腐烂的速度被生生扼住了。

每具尸体上都散发着难闻的气息,他像是巡兵般走过。手上的竹节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屋檐躲雨的地方有限,要想不和这些尸体亲密接触他就得半个身体暴露在雨中,雨水顺着头皮,沿着衣领,钻了进来,好像一条条冰冷的滑蛇。

突如其来的冰冷,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十一.

十二.

他皱着眉头数着,透过窗纸折射出的光线落在那蜈蚣般的疤痕上,他感到如烫伤般的灼热。

十三.

竹节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糟糕!他瞳孔突然收紧,风一般忙奔向旅店内。而旅店外,目之所及均是漆黑,只有小旅店仍然负隅顽抗般闪烁着微弱的光,如同濒临死亡的人最后的挣扎。

他跑得太快,以至于忘了观察那被他拿走遮面黑布的尸体,它的空洞洞的眼眶,微光洒下,黑黢黢的仿佛黑洞,卷进一切,而那双僵直的枯手咯吱咯吱地响着,诡异的声音混入滴答滴答的雨声中,似乎慢慢苏醒过来。

倾盆大雨雨势稍减,但崇山峻岭,整片天空依旧被阴霾覆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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