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也吓了一跳,连忙从位子上蹦了起来,去搀扶李氏。
“夫人起来,使不得使不得!这可真是万万使不得!”
然而宴席过半,酒也吃了快半坛,苏嬷嬷猛一起身竟是晕头转向。
苏嬷嬷按住额头,也顾不上自己头晕目眩,忙吩咐李氏身边的仆妇:“快扶你们夫人起来!地上凉,仔细伤了膝盖!”
李氏却无动于衷,任凭孙嬷嬷和赵云珠拉她却纹丝不动:“嬷嬷可怜我!若是禾嘉这次还要走,那妇人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哎呦喂!夫人这是什么话!你的儿子,腿在他身上,谁还能绑了他去不成?”
苏嬷嬷酒劲儿上来,一时头昏脑胀,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李氏面上一喜,朝旁边的孙嬷嬷使个眼色。
孙嬷嬷会意,走到苏嬷嬷跟前,扶着似要醉倒的苏嬷嬷,将袖中的东西递过去。
苏嬷嬷面上一紧,很快便又松了下来,干脆靠在孙嬷嬷身上,似是醉倒,却又嘟囔。
“老夫人说了,嘉哥儿如今大了,要走要留全凭他自己做主,就是老婆子我,也看嘉哥儿的决定。唉,人老了,果然吃不得酒,这才几杯下肚,整个人就云里雾里,跟脚踩在棉花上一样。”
李氏面色欣喜,也不用旁边的赵云珠扶,自己利索的站起来,又对着孙嬷嬷和外面的几个粗使仆妇道:
“苏嬷嬷酒吃醉了,你们且先送她回客房休息,仔细伺候着。再吩咐厨房备着点醒酒汤,炉子上温着饭,待嬷嬷醒了喂她老人家吃点喝点,免得半夜起来肚子饿,或是一早起来偏头痛。”
闹了这么一出,这场洗尘的团聚宴算是彻底结束了。
大小姐赵云珠陪着母亲李氏,将三弟赵禾嘉送回了房间,赵海吃饱后也自己回了房,最后倒剩下天歌一个人对着满桌残羹冷炙。
“啧,有钱真好。”
方才她可是看清了孙嬷嬷藏在袖中,塞给苏嬷嬷的是什么东西。
晃晃脑袋,吃饱喝足的天歌也往自己屋里走去。
这个三弟,还真是个香饽饽。
不等春日的晨光如金子一般洒满屋子,屋外的鸟鸣细语却早已响起。
天歌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之后,跳下床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一只人形八哥在院中抬起脑袋,正对上天歌怒气冲冲的眼神。
“你……看我做什么?”
被瞪了几息之后,那人形八哥终于开口,算是回到赵家后跟天歌说的第一句话。
“就看你了,就瞅你了,怎么样?瞅你咋地?”天歌怒火难耐,“放着书房不用,大清早在院子里念什么经!念就念吧,还念个错的,算是什么事!”
“你……你自己懒着不起身还怪我!”
赵禾嘉到底还是个孩子,但就算是孩子,他也没见过这样又丑又凶还懒的女子。
晨间就应该在天地之间吐纳呼吸,清净心神来勤学,怎么能闭塞在屋中?这是先生说的,怎么会有错?
但是先生教的诗书礼义里,却没有教他怎样跟小女子对骂,所以想了半天,他只能骂这个二姐懒。
还有,她自己读没读过书都不知道呢,怎敢说自己错了!
“哼!你说说,我到底哪里念错了!”
“孔老夫子说的是‘不知礼,无以立。不知言,无以知人。’到了你的嘴巴里,变成了‘不知义,无以知人’,礼义虽惯常同讲,这里却说的知人论世,若以‘义’就可知人,那一棍子打死,有情义讲义气结党营私也算好人,铁面无私秉公办案不理个人情义的就算是该死的坏蛋吗?”
见楼下的小子仰着脖子听得一愣一愣,她不由多说了两句,“读书不是死记硬背,细心且不说,如今你所学所信的这些东西,就是你以后的行为之道。若在最开始的理解就是错的,那日后只怕也越走越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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