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什么养，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了，我的时日所剩无多。我现在明显地感觉到，我一伸手，就能碰到死亡。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我舅舅出来吗？”
张洛摇摇头。
“因为我想看看人们死后的样子，我知道不久后我就会跟他们一样，我想提前习惯一下。”
“那你习惯了吗？”
“没有。”
“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习惯死亡。”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张洛又开口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想不通人为什么活着，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让我头疼不已，我曾一度决定将这个问题抛在一边不予理会。可是这两天，奶奶的去世让我又拾起这个问题。我在想有多少和我奶奶一样的普通人，他们一辈子默默无闻，死了就从这个世界消失，尸体腐化在泥土里，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他们来过这个世界。也许会有后人还能记得，偶尔缅怀一下，但是数十年之后呢？等那些后人也死去之后呢？他们还能剩下什么？他们不是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就像空气里的一阵风，刮过便不复存在。兄弟，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这些完全都是我的心里话，也许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但是从这个层面来说，你我和我奶奶都是一样的，我们存在于世间，如此渺小，我们存在的意义几近于无，生命的本质便是无极，我们都将会有归于虚无的一天，甚至连灵魂都飘散得无影无踪。”
“所以呢？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每个人岂不是应该都去死？”
“这倒不是，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放下手中的事，顺从自己的内心去做我们真正想做的事。”
“你想说的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对吧？”
何云仓的理解能力很强。
“嗯。”
“可是回来之后呢？还不是要回到每天重复的纷繁琐事上，世上有这么多地人墨守成规干着枯燥无味的工作，为的是什么？他们难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吗？不，他们也想，而且比谁都想，所以才会拼命工作，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早一天实现财务自由，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吗？”
“但真正实现目标的又有几个？真实的情况却是大部分人的价值观被扭曲，一辈子陷在利益的深渊中难以自拔，当他们回头寻找自己的初衷时，早已忘了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对，也许你说的没错，确实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只能平凡地度过，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但也正因为如此，或许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真谛。在我眼里，平凡一词并不比伟大逊色多少。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平庸，每个人曾经都有梦想。就拿你奶奶来说，其实我很佩服他们这一代人，我常常在想，一个人，需要多坚强，才能默默承受一辈子的平凡。”
张洛不再说话，静静地思考着，他也许认同了何云仓的看法。
“你说的这些话，我觉得每一个稍微成熟一点的人都想过，只是大家很少将它说出来罢了。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虽然能够看透人生的本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海子一样的勇气，可以从容地面对死亡，微笑着离开世界，毕竟自杀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何云仓又道。
“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我们都是卑微的懦夫。”
张洛苦笑。
“唉！这种事情不能多想，天天思考这些事情的人，大多数都进精神病院了，当然也有的成为了历史上著名的思想家或者哲学家。”
“可是，又有谁知道，在疯子眼里，我们或许是最可怜的人呢？成天被无形的条条框框给拘束着，在精神上，我们才是被关起来的人。”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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