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远几番来回,点亮大堂四根柱子和墙壁上挂着的几盏油灯,又提起火炉上刚烧好的热水走向柜台处,重新斟泡了一壶热茶,正要为那两位客人换盏茶水。那两人醉心棋局,对周围动静有所察觉但是不动声色,连头也不愿意往杨文远身上挪一下,只是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棋枰上的局势变换,两双眼睛都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那桌上的两杯冷茶都是满的,还不曾碰过,由此可见那二人痴迷程度之非常。
杨文远换罢茶水,重新去后院打了一壶井水架在炉子上烧了起来,又添了一些木屑柴火。轻声道:“这些柴火都是隔壁孙叔做木工剩下的边边角角,多的无处用,正好送给我们烧茶水。”又轻笑道:“就是刚才棋社门口争吵拦你去路的那位大叔。”
苏永年想起片刻前杨文远只分别对那二人耳语几句,二人就歇停了,煞是好奇,询问道:“你刚才对那两个人说了什么,为什么就突然不吵了?”
“咳,自是有我的法子,不便传人。”杨文远又轻咳了一声,飘飘然道。
“……”苏永年一阵无语。
清明时候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杨文远身上穿的比苏永年还多不少。
火炉的火光自然没有街上铁匠铺的耀眼炙热,但是挡住这清明时节的丝丝凉气还是不在话下,二人就在这搓着手,轻声交谈,不时偷偷看一眼角落忘我的两位棋客和棋枰上的弈局。
茶水还是未动分毫。
那其中身着黑色衣衫的中年人手执黑子举在半空中,又抽了回来,不住地拿着棋子轻轻敲打桌面,陷入长考。另一人身穿青布直身的长衣,头戴四方平定巾,不似平民。只是微微笑,手捻白子,胸有成竹状。
那下棋时泰然自若的模样,是杨文远最为憧憬的。
苏永年看着那身心早已陷进棋盘的两人,羡慕不已。想着自己要是也能坐在棋桌上与人对弈,那会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
那两人下棋时的眼神和阿伯是十分相似的,阿伯,阿伯肯定也是一痴迷围棋的人,只是他从不愿与人对弈,哪怕是自己。
杨文远看着两眼炯炯有神的苏永年,顿时勾起了想要与之手谈一局的想法,轻声问道:“你想下棋?”
“嗯。”
其实杨文远看着别人对弈也早就手痒不已,只是他有跑腿打杂的事情要做,也不敢玩忽职守,要是被义父知晓去,一顿狠骂是跑不了了,与苏永年手谈一局的想法顿时凉了一半。只好转移话题道:“你学过棋吗?”
“学过,阿伯教过。”
“那你棋艺如何?比那两位客人强吗?”其实杨文远也是在揶揄他,那两人下棋的风度一看就不是寻常打发时间的棋客,苏永年不过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年纪,怎么能和人家相提并论?
“我应该很厉害!”苏永年认真道。
……
杨文远有想要打人的冲动,但是以他瘦弱的身躯打谁都打不过,虽然苏永年看起来也不是会打架的人。
“若是你能进棋社,我一定要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呵呵,我可是易先生的高徒,西陵镇第一少年天才!”杨文远自卖自夸,好不神气,他确是和易先生学棋,可易先生说他天资不够,只能算得他半个徒弟。
不过这也够杨文远吹的了,多少人想当这半个徒弟都没有门路呢,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
怕也只有苏永年这种初出茅庐的少年才会信他的鬼话。
“我不会输给你的。”苏永年很有底气的说道。他是有底气的,因为他觉得阿伯一定很厉害,所以自己应该也不差。
杨文远也不知道这个人哪来的自信?莫名想笑。只想着定要好好杀他一盘,磨磨他的锐气,知道谁才是这西陵镇一霸。又想:义父与先生在二楼下了一下午棋都没下来,以以往二人惯于整日整宿缠斗的经验来看,一时半会还下不完。应该够自己杀这小子一局,于是对苏永年说道:“你这小子太猖狂,我……我忍不住了,就陪你下上一局,好让你瞧瞧我知行棋社的厉害。”
虽然很显然苏永年比杨文远要大上一两岁,但是以杨文远的性子可绝不会在意这个,在他眼里棋艺好坏决定一切,达者为师。在这棋社里,杨文远算得上是一位小棋痴,看惯了他人对弈,自然能有所得,又跟着易方平学了两年棋,自觉得有些水平,可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
一楼大堂除了火炉旁两人坐处的木桌上放些杂物,其余的桌子上各有棋枰,摆放整齐,这些事向来都是杨文远负责的。
二人随便换方桌子,各自坐定。
摩拳擦掌,准备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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