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方临走时看着苏永年的眼神仍是那么阴鸷寒冷。
而苏永年留在杨柳苑打算吃过午饭再回溪上斋去,昨日表兄王一诚已经将那座紫檀木雕拿走,今日怕是已经将风声慢慢散了出去,虽说是过两日事情办个大概再来寻自己,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回溪上斋等他比较好,省得到时候他城南城北的往棋社跑,还找不到自己。
这个倒是他想得太多了,因为王一诚既然想将紫檀木雕卖个好价钱,自然是要越多人知道越好,说不得还要找两家商户做托,故意哄抬价格,哪是一时间就能办好的。
不过王一诚此时已经将苏永年那座“鱼跃清溪”的紫檀木雕的风声露了出去,说是与上一次的黄莺儿同位匠师所做,但是那位西陵“隐居”的少年匠师不愿透漏姓名,只委托苏州大氏族的公子王一诚负责出手,众人不知真假,却也信得过大氏族公子的信誉,以他家之底蕴犯不着因为点银子把几代人积累的清名给搭出去。
所以大家也都相信王大公子与那位少年匠师私交深厚,所以才代“好友”出面卖那座紫檀木雕,却也只听得王公子将那木雕吹得天花乱坠,众人只想以那天在李府寿宴上出现的黄莺儿的雕刻技艺来说,这次的木雕定然不会差到哪去,不论是收藏还是转手都亏不了,所以才小半天这消息就传遍了西陵镇上大小的商人富户还有途经此处的行商掮客。
但这还不够,王一诚需要将这消息传得更远一些,最好是能穿到徽州府城里去,徽州府城设在歙县,离此水路不过两日来回,西陵镇作为一个经商大镇和货物转接的重镇,每日来往的商人极多,王一诚算定不出几日连府城上都会有不少人往这来,此事还急不得。
所以王一诚将消息散布出去后,得了空闲,便到杨柳苑来拜访姨娘,巧的是苏永年也在这里。
苏永年正和姨娘容夫人在后苑吃午饭,魏思竹也在一个桌上,容夫人最是疼爱她,从来都是让她与自己一起吃饭。
但是今天这午饭,苏永年吃的实在有些压抑,不仅要时常回应姨娘的关心话语,还得避免与魏思竹的目光接触,因为她每当与苏永年对视一眼时,总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还好王一诚及时出现,这是他头次来杨柳苑,经过丫鬟的通报后,来到了后苑,发现表弟苏永年也在此处,十分高兴。
容夫人一开始还担心苏永年会因为王一诚的到来而感到不满,结果当王一诚来时,苏永年竟然如获救星一般,两人间似乎并无隔阂。
王一诚也进了里屋,他初一见到魏思竹时,直愣愣地站在那,还是容夫人唤他坐下才回过神来入了席间。
王一诚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公子哥,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他一般,神色自若的说道:“姨娘,你真偏心了啊,怎么只叫永年表弟不叫我来呢。”
容夫人佯装怒道:“你好歹一个后辈,不来主动探望姨娘,还要姨娘亲自去请你?”
王一诚忙嬉皮笑脸道:“姨娘言重了,一诚哪敢呐,我这些日子除了外祖母寿宴的事就是忙永年表弟的事了,姨娘可不能错怪我。”
“永年有什么事?”
王一诚看了苏永年一眼,大概就是在询问他说不说得。
苏永年自己说道:“我在溪下开了间店铺,姨娘可知道?”
容夫人道:“店铺?我差人打听过,却没提起店铺的事。”
原来上一次苏永年来杨柳苑时说自己住在溪下承谷街,容夫人后一日就派人去打听他的具体住处,那时苏永年只刚刚在浮生巷尾白老师傅那,也就是王一诚所言的当年金陵十匠之一的“铁笔白”,由他亲手做的镂雕牌匾还未完工,自然也没有挂在门口,所以容夫人不知道店铺的事很正常。
“那店铺也是我近几日才开张的,卖一些我自己雕刻的木雕,一诚表兄也是在为我招揽生意。”苏永年回答道。
同桌的魏思竹好奇问道:“公子还会雕刻?”
这也是容夫人想问的问题。
“自小跟着阿伯学了一点。”
王一诚陪笑道:“哪是一点啊,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我表弟木雕技艺极其之精湛,又独具一格,都可以自成一派了。”
王一诚夸着苏永年不遗余力,好似夸他就是在夸自己一般,也许也是为了趁机和魏思竹搭上话。
“那又为何要你招揽生意?”容夫人又问道。
“姨娘有所不知,我么,对木雕了解也颇多,与永年表弟意趣相投,上次外祖母寿宴我将永年表弟雕刻的一尊黄莺儿木雕献了出来,被那些商家瞧见,此时永年表弟的木雕正声名大噪呢,昨日又从表弟那取了一座极品的好木雕,正待卖个好价钱。”
苏永年也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件事,虽然他对于王一诚将黄莺儿送给李家老祖母的事仍有些心情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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