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据他回忆,从未有过此等英雄救美的事情,想必这故事只是百姓对他曾经上山除匪的另一种形式的歌颂罢了。可让他感动的,是时间过去了十多年,曾经那个名震江湖,让天下匪寇闻风丧胆,让官府敬而远之的骆阳子,百姓竟然还没有忘记!

想到此处,骆阳子忆起上午在庙会门口遇到的那件事,不禁再次自问道:方才没有出手是否错了呢?

但当他想到李耳之言时,则顿时豁然开朗:“天下之大,非人所念。如这商贩之争的恩恩怨怨,每日岂止有万千?这恩怨不是因为那商贩之力不及,而是因为天无情而使人有欲,有欲则生贪。我可以打败那东市商贩一干人等,却如何也止不住天下人漫漫之欲也!”

骆阳子看了许久庙戏,口中已觉干渴,便走出庙会想去寻个茶摊。刚走出庙会门口,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刚才那商贩打架之处,早已风平浪静,却只见东市商贩,不见西市商贩了。骆阳子也不想知道究竟,走向了远处一个小巷口边的茶摊。

此时有不少人从庙会中出来走过这条街,人们熙熙攘攘,也有不少人坐下喝茶。

待其坐定,喝着茶水之际,却听见旁桌的议论之声……

“你听说了没?陈国攻打娘子关了!”

“我昨晚就听说了,这次好像来真的嘿!”

“可不是嘛!虽说陈军损失也很惨重,但一旦破了关,宋国可就危险啦…”

“我看那宋国坚持不了多久。”

“嗨!你们这都是旧消息了,前日陈军就破关了,本以为可以一路推进到宋国都城,谁知那宋国皇帝请来一帮神兵挡住去路,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不是啥神兵!那是天下三大宗派之一的孟丘宗……”

骆阳子听着这些百姓谈论国家争斗之事,却无甚兴趣。望着那散去的人群,骆阳子暗想:“这三年来我已游遍兆京城及其四野,无甚发现却略感寂寥。是否该离开兆京,甚至魏国,出远门去看看,或许有另一番际遇能助我悟道呢?”

骆阳子正想着去哪儿,忽然隐约听到一阵阵啼哭,他本不想在意,谁知那哭声竟让人痛彻心扉,让骆阳子无法安心。

循声望去,哭声似是从那一旁的小巷中传来。骆阳子放下茶钱,想了想,还是朝小巷中走了进去。

走进小巷,那街上的喧闹声少了好多,而啼哭声却越来越大。

待走近那啼哭之人,骆阳子才发现,是一个约十来岁的孩童,伏在一横躺于地的长者身上,那长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庙会门口看到的那被打的血流满面的西市商贩!

那商贩已奄奄一息,两眼望着那少年,只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峰儿,别哭了…听爹的话,别去找他们了!爹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爹!孩儿想替你报仇啊!”那少年的声音虽略显稚嫩,却藏着怨恨与倔强。

“为何不报官?”骆阳子低声问道。

那商贩听闻后,看了骆阳子一眼,轻声答道:“衙役说我和他们是为利而争,就算被打死也应自负后果。其实是他们给了衙役一袋钱,就当着街上给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咳咳…”

骆阳子早知如此,却发现自己刚才不该问这一多余的问题。时隔这么多年,官府还是那样,只是自己不愿相信罢了。骆阳子蹲下,为那商贩把起脉来,却听那商贩叹道:“多谢壮士了…咳咳…我快不行了,我自己知道。”

突然,那商贩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骆阳子的手说道:“若壮士尚有心怜悯我这将死之人,且帮我一个忙,可否?”

骆阳子说道:“请讲!”

那商贩紧接着说道:“我一生诚实为商,今死于小人之手,但却问心无愧!只是我儿,他娘死的早,我这一去,他便再也无所依靠…咳咳…”踹了几口气,他继续说道:“若壮士不嫌弃,我愿将此儿赠与壮士,不求其为我报仇,只求壮士能将其抚养成人,而后…咳咳…而后别再像我一样苟且为商,哪怕种地刨土,只要他平平安安,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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