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郭承安才想起来自己该说点什么,咳嗽了一下,“哦……竟然有这种事?”言罢便看向赵廷玉。
赵廷玉有点想不明白高羽为什么这么做,但功劳来了,不要白不要,笑道:“哈哈,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说完看了高羽一眼,顿时觉的,这小子越看越有意思了。
之后就是一番没有任何营养的叙谈了,你捧我一下,我捧你一下,满堂其乐融融,搞不清楚的,还以为众人关系有多铁。
……
散堂之后,赵廷玉与高兴德父子同出府衙,走了一段高羽对赵廷玉拱手道:“赵千户,小子孟浪,还请莫要见怪。”
强塞这种事不管是什么都有点不合适,哪怕是功劳。
“你是有事要找我吧?”赵廷玉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高羽平白无故分自己一份功劳,十有八九是有事相求。
高羽顿时有些尴尬,自己这点伎俩根本逃不过这些官场老狐狸的眼睛,没错,他在塞功劳的一瞬间想到一个人,一个他想要的人——尤溪千户所铳匠,王铁山。
他造的鸟铳质量上乘,经过战斗考验,比一般的鸟铳各方面都要好不好,是个很难得的人才。总在他那里偷偷的买鸟铳行不通,产量太低了,一个月只能造两杆,必须把他要过来,发挥更大的作用。
于是高羽便开门见山,说想要王铁山;赵廷玉是个爽朗的人,这种事藏着掖着反而不妥。
“眼光挺毒,王铁山可是我手下匠户里面手艺最好的。”赵廷玉笑道,而后一拍高羽肩膀,道:“不过我也知道功劳不能白要,区区一个匠户,你要就给你好了,哈哈。”
“谢赵千户。”高羽大喜,铳匠虽然不及炮匠那般稀有,但高水平的铳匠,依然是高价值的战略人才。
“小羽,赵千户与爹曾经一同剿过匪,你就喊他赵叔吧,喊千户生分了。”这时候,高兴德插嘴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在堂上反应那么快,几句话一说就换回来一个铳匠,这买卖划算。
现在高家堡的鸟铳队的鸟铳大多是缴获的,质量、规格参差不齐,甚至连铳管的大小都不一样,人少问题倒不大,人一多各种麻烦就出现了。
“赵叔。”高羽立刻改口。
“好好好。”赵廷玉大笑,又对高兴德:“老高,以前总听你说小侄放浪形骸,谦虚的过分了哈,若是小侄这也算放浪形骸,那我家那犬子就没法见人了。”
高兴德一愣,哈哈大笑,心中一阵畅快。
……
尤溪千户所南溪河边,王铁山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世袭了二十几代的匠户枷锁,竟然会一朝解除。
卫所制度,在大明初年的时候,其实还不错。
那时候官吏没那么腐败,虽然卫所之人要承担兵器制造,从军守卫地方的职责,但其实太平年间,也没什么仗打。而好处非常明显,家家户户都有田亩,不用承担苛捐杂税,也不用服徭役,日子较寻常百姓其实是要好的。
但慢慢的,随着官吏越来越腐败,卫所之人日子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首先是耕种的屯田慢慢的被军官侵占,发展到最后,实质上卫所之人都沦为了军官的农奴,田亩产出大部分都交给了军官,剩下的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再加上承担的各种军官摊派的苦力,日子过的十分艰难,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比普通民户差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身份的改变无比艰难。
卫所之人是世袭的,不得分户,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还不能迁徙,不能科考,终生被死死的束缚住卫所内,一代接一代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也是明朝中后期卫所糜烂的根本原因,日子过不下去,导致卫所大多逃散,十不存一;民家女都不愿嫁给卫所,而卫所内的姑娘都往外嫁。
以至于卫所之人连娶妻生子都难,只能取一些丧寡的女人,或者干脆就是妓户,社会地位非常低下。
王铁山从来没奢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脱离匠户的身份,只想着能私卖点鸟铳多攒一点钱,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把媳妇娶回来,替老王家传宗接代。
可这些年山贼日盛,卫所派发的任务很重,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摊派的任务上,根本没时间私造鸟铳攒钱。哪怕上次一口气卖了十杆鸟铳,其实除开赊账的成本也没赚多少,只够一个儿子娶妻。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之前见过一面的高兴德父子和千户大人一起上门,要给自己赎出去成为民户,条件是去高家堡替高兴德父子打造鸟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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