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昨天,谈判的使者带回来一封信,竟然是张山没了耐心,让官府赶紧答应,若是不应,他就要兵发永安县。
赤裸裸的威胁!
延平府可以丢大田县,但绝对不能丢永安县,永安县地处沙县和南平的上游,一旦被山贼攻下,沙县和府城就会受到威胁。且永安还是来往汀州、漳州两府的交通要道,是个要命的地方。
一旦那里被攻占,事情就闹大了,必然会引起朝堂震动,到时候别说自己,就是连巡抚吴之屏都会吃挂落,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削职告老还乡。
吴之屏坐在椅子上,血气上涌,脑袋不由一阵阵的生疼,看着还跪了一地的延平官僚,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都起来吧,招安一事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须拿出个程议来。”
众人起身,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吴之屏一看就来气,指着当中一个武将道:“张世衡,如果张山真的攻打永安卫,你能守住吗?”
张世衡脸色一变,他是永安卫的卫指挥使,福建不设总督,所以巡抚有节制卫所的权力;明面上一卫应该有官兵五千六百人,但实际上他现在能拉出来一千五百人就不错了,青壮不会超过一半;加上上次新败,卫里的几个千户一听张山的名字就两腿打颤,根本打不了仗,只得低着头,“回大人,贼兵势大,卫所新败,恐怕……”
吴之屏就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提气的话来,直接摆手打断了他,再看延平守备也是眼观鼻鼻观心,顿时更加失望。
上次攻打大田,张世衡手下那两千卫所兵,只是遇到小股贼兵,就被吓尿了裤子,一触即溃;早知道当初就只带一千守备营去,或许结果还会好一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不是张家在朝中有人,早就把他丢进牢里问罪去了。
之后堂中就沉默下来,无人说话,眼看着吴之屏的脸色越来越黑,柳元只得硬着头皮道:“抚台大人,下官认为今之计,是继续联络南安伯郑芝龙,让他出兵。”
吴之屏瞟了柳元一眼,心说郑芝龙有兵要你说,但问题是郑芝龙是个比张山还要难缠的海贼,拥兵自重听宣不听调,加上他官封总兵授南安伯,自己根本节制不了他。
此前去了好几封调兵文书郑芝龙表面答应的爽快,可兵马就是不动,根本不用指望。
堂堂一省巡抚,竟然拿一个佣众千人的山贼土匪没办法,想想都觉的可笑。
其实如果是大半年前,他完全不必如此狼狈,坏就坏在大顺军在北方势如破竹,皇帝下旨天下兵马起兵勤王,福建的营兵除郑芝龙以外,基本都北上了,结果一战在河南被刘宗敏杀的尸横遍野,几乎被全歼,参将副将要么被杀,要么从贼。
有战斗力的营兵一去,剩下的卫所兵,祸害百姓比山贼还厉害,打起仗来完全不能指望。
柳元见吴之屏根本懒得回他,便知道郑芝龙那条路走不通。
这时候,延平府同知古翔麟上前一步,道:“抚台大人,下官有一策。”
“古大人请说。”听到终于不是柳元和张世衡这两个草包开口,吴之屏来了一点精神,坐直了身体。
古翔麟道:“张山之所以骄狂,是认定我等不敢再兴兵,既如此,我们就兵进大田县,布下营寨,打破张山的幻想。”
“又打?”柳元侧目,心说这算什么计策。
结果古翔麟摇头,道:“不,我们只守不攻。”
吴之屏原本也有些失望,结果一听这四个字,眼睛微微一亮,这一策……貌似切中了要点。
卫所兵是乌合之众,山贼也强不到哪去;兵进大田,可以打破张山的幻想,如果山贼来攻,便可凭营寨挫敌锐气。最差的结果是以打促谈,最好的结果是挫敌锐气之后,乘胜追击,一举夺回大田县。
在场的人草包归草包,但人并不笨,想了一下便这一策的妙处,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柳元有些嫉妒的看了一眼古翔麟,心说你有好的计策早不跟我通个气,在巡抚面前图表现,想取代我不成?
大田县一天没能夺回来,他这个知府就随时可能被巡抚撸了乌纱帽,古翔麟如此做法,无法不让他心生警惕。知府正四品,同知正五品;两者相较知府权力更大,但无法全面压制同知,在州府一级行政中是互相制约的。
吴之屏沉吟了一会儿,不动声色的看向众人,道:“众位同僚以为此策如何?”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同声道:“此策可行。”
吴之屏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正准备进一步商议,结果这时候突然一阵猛烈的尸臭味从堂外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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