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上了马,舟悟涯便带她走了。蛮子跑过来几步,冲舟悟涯背影吼道:“舟悟涯,你这样又能干得了什么!这个地方就这样,你什么都管不了!你管不了老子!”
舟悟涯没有再理他,带着女孩前往乱刀冢。
一路上舟悟涯走得很慢,他脑袋里拼命回想着天刀府的事,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可是时间不给他面子,好像一下子就让他到了乱刀冢。舟悟涯还没准备好,即使他在来之前做了万千准备,想了很多个备用方案,现在却是觉得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
舟悟涯很久没来乱刀冢了,上一次来这里的时间,他想不起来。好像是前年的春天,又好像是大前年的春天,又又或者是大大前年的春天。他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春天。因为现在是秋天已经开始凉了,记忆里来的时候天气暖和、膝盖是温的。
反正就是,舟悟涯很久没再来探望他的义母泰秀丽了,再来此地有些久别重逢的惴惴不安。有些懊悔没带上天剑,剑灵阿勒或许还能陪他解闷。不过很快就自己打消掉这个念头,由于剑鞘上的封印,阿勒晚上才能出来。
他想:自己长大了,见惯了世俗的生死离别,感情麻木,已经没有了爱,不懂得如何去爱人。自己难道不爱义母了吗?可是,又为什么会不安,是害怕吗?老是想到当年跟随孟云,和义母分别时候,义母跟自己说的话,‘你年轻有力,追查凶手靠你了’。天刀府遇难二十余载,却是没能给义母一个交代。
前面有一个茅草屋,是泰秀丽的住处,又破又旧。风吹过来,舟悟涯总是担心它会塌掉。舟悟涯自己虽然很久没来这里,但每半年他都会差人送财物过来,照理说不应该这般寒碜。泰秀丽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一个也没解决。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舟悟涯也是一个也没解决。
舟悟涯解下手上的武器,就是缉杀黒彪之后特地回正法山庄取的那一把。把布解开,是一把旧刀。起码刀鞘锈掉一部分,颜色也褪掉不少,不过上面用油漆写的几个字还依稀可辨,“舟悟涯”。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标明这把刀是舟悟涯的。把刀竖立地上,放眼观看四周,像勾起曾经的记忆。可是,很多东西他都记不得咯。比如,他想起一个人,知道名字,脑子里有他眉毛的样子,可是却看不到他完整的样貌;他记起一件事,有一天他跑去厨房偷吃,多吃了几块肉很高兴,却也不记得前因后果。是太饿还是嘴馋才去偷吃的忘了,偷吃后有没有被抓到也忘了。他想到了《围城》里悲伤的说法——“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加起来恐怕不会一点钟,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过,想到而已。”
他站在原地嘲讽自己:“是我脑子不好使,还是我老了?又或者是,我又老脑子又不好使?”
“义母,我来了。”舟悟涯对着茅草屋高声喊,可是没人搭理他,嗫嚅,“我知道你在里边。”
“应该是我脑子不好使吧。”舟悟涯苦笑,想到孟蝶油嘴滑舌的模样,“要是我像孟蝶一样会说话,不至于和义母弄得这么僵硬。”
舟悟涯只能双膝跪下,低下头:“舟悟涯求见义母。”不抬头身不动,舟悟涯知道有人在看着他。他不能站起来,他不想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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