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星光闪烁,月色迷人。但陈染无心欣赏,她要去庄之言家接顶顶。

顶顶也许是等得太久了,也许在学校一天累了,陈染去的时候他手里抱着漫画书,竟然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她把顶顶唤醒,连搀带扶地放进车里,躺在后座椅上继续睡。

转身想要坐进驾驶室,突然就听到庄之言的声音,“陈染,这么晚才下班。”

“你不是也刚回来。”陈染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苏至谦的画廊定下来了。”庄之言又进一步解释道:“画廊结构和装修风格都不错,苏至谦很满意。今晚把定金交了。”

“怕没了,这样就跑不了了。”陈染笑道。

“这次出手挺快,怕夜长梦多。找个能开画廊的店面太难了,就像大海捞针。”庄之言说的这个比喻不为过,通过苏至谦这次找店面就深知道这一点,店面多是被分割成小面积的,就是为了能够单位面积挣到更多的钞票。这件事定下来不但让苏至谦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同样感觉到身上的重担可以卸下来。

“怎么临幸路的店面被夏知秋租下了,她又不走了?”陈染还是把憋在心里一个晚上的问题说了出来,有问题及时解决才是良策,总是憋在心里是要生病的。就像是堵塞的管道,只有疏通了才能正常使用。本来她就对夏知秋把房子续期就不满,这个不满还没有消化干净,又一个问题来了,租了店面开画廊,这不是明摆着得寸进尺,这让她的心中对于她跟庄之言关系的进展又一次蒙上了阴影,不觉生出一阵茫然。到底该怎么办,放弃舍不得,不放弃又成不了。在这件事情上,她怪过庄之言太仁慈,手软。

“她要回法国的,她开画廊是专门代理法国画家的绘画作品,雇人打理的。另外林亦舒会关照的。”庄之言说道。

他有必要把这些实际的情况告诉她,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也无法隐瞒。他看出了陈染表情的变化,一脸的阴云密布。他很理解,任凭是谁有夏知秋这样的一个对手,当然也算不上对手,都会无可奈何。那种无可奈何就像是黏在身上一块口香糖,无论怎么想方设法都清除不干净,忍无可忍,要是换了一个人早就放弃了,陈染之所以没有放弃,除了爱他,还是爱他。他要对得起她的这份爱,也要对得起他自己这些年的等待。

“是吗?”陈染疑问道,语气中明显听出来怀疑顾虑。

“她在哪都不能影响我们。她是她,我们是我们。”庄之言笃定的语气不言而喻。仿佛那个夏知秋,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跟陈染才算是我们。

“我也怕夜长梦多。”陈染不觉笑道。这一笑有理解但同时也蕴含着无尽的哀伤。

“不用怕,我在呢。”庄之言说完,看了看车里睡熟的顶顶又道:“快回去吧。”

“有些事情怕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陈染说完就坐进了车中,绝尘而去。

顶顶睡得鼾声四起,在狭小的车里听得尤为清晰厚重。陈染回头看了孩子一眼,他已经十岁了,眉宇之间多了一份天真的帅气,他越来越像爸爸。如果徐蔚在的话,这个时候一定是他开车,她坐在孩子的身边。这才是她们家出行的常见模式。

但是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徐蔚喝酒的时候,就得她来开车,他坐后面。那次他画展结束庆功宴上,他被几个绘画的朋友揪住了不放,轮番轰炸,终于扛不住了,喝得不省人事,当时她只能看着,因为她几乎不胜酒力。他在后座上一歪就睡着了,搀扶着他进入电梯,他就像一个孩子似的紧紧地依靠着她,同时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部,那时她就想他们要这样相偎相依地过一辈子的。可是他出了车祸,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没想到他的生命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更没想到那一天来的那么早,早得令她连想的时间都没有,就劈头盖脸般地来了。仿佛从天上直接被贬入凡间。落差太大,即使有了腾云驾雾的本事,也差不点摔死。

陈染好不容易将顶顶拖到电梯口,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却看到了一张告示,“电梯故障,请走楼梯。”这电梯坏的真是时候,什么叫屋漏偏风连阴雨,什么叫雪上加霜,这就是。没办法只能叫醒顶顶,以她的力气想要把他弄到八楼,就像是登珠峰,根本不可能。

“顶顶醒一醒。顶顶快点。”她拍着孩子的后背说道。

顶顶根本就没反应,依然睡着,这是真的累了,站着都能睡着,靠在陈染的身体上。

“顶顶,醒醒,我们要爬楼梯了。”陈染这次直接捏脸,面部神经敏感。

这一招儿很灵,果真顶顶睁开了眼睛,一脸埋怨道:“妈妈,疼死了。”

“电梯坏了,要爬楼梯。”陈染说完,就架着孩子的胳膊往楼梯口走。

“妈妈,背我上去。”顶顶走到台阶处很不以为然地说道:“爸爸都是背我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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