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一声,清脆悦耳,如清泉上头,瞬间把整场的看客拉了回来。编钟声音渐渐厚重,轻重缓急,曲子悠扬传来,散发出浓郁的历史气息,让在座的人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敬重之意。尤其是秦铭,他出身将门,沙场之事从小耳濡目染,一直向往军旅生活,为国征战沙场,心头一热,不自觉挺起胸膛。

凌楚瑜也被这曲子感染,一口烈酒,烧到心头,大觉痛快。正在众人情绪浓郁之时,“铮”地一声,把众人从历史厚重的情绪拉了出来。此时琴声幽幽传来,曲子欢快优美,怡情山水田园之间。此时八名舞女,身着粉色长裙,袅袅婷婷,挥舞手中水袖,口中轻唱着:“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舞女曼妙轻步,婀娜多姿,挥舞水袖,如涓涓细流,把女性之柔美表现得淋漓尽致。舞女继续唱道:“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梆梆”,一股有节奏的敲打声响起,八名青衣男子上场,踏地如飞,与舞女双双为伴。场外欢快的声音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男女若分若合,尽显难舍难分之态。“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秦铭看得入迷,这两段描写妙龄女子和成年男子一段相逢相知相恋的情景,有过羞涩,有过甜蜜,有过思念,男女舞者刻画地十分动情。凌楚瑜双眼无神,已经发愣,心绪已经不知飞到何处。

“叮叮”的古筝声音清脆干净,好似深山中一声鸟鸣,划破寂静的山谷,也把凌楚瑜思绪拉了回来。此时舞台上的八女八男已退场,一位身着红色宽袖长裙的女子踏歌而来,引来场下一阵骚动。女子笑靥如花,一头乌黑秀发盘成垂云髻,髻上簪着一支素色簪子,眉心间有桃花花钿,明艳动人。凌楚瑜不禁小声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秦铭似乎听到了一些,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凌楚瑜低头摇了摇头,没有在说,只顾一旁饮酒。秦铭也懒得理他,只关注舞台上的蓝儿,不禁好奇道:“蓝儿的舞不是华丽见长吗?怎么这次竟然是这般清雅,倒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

笛子声响起,一名身着白色长衫的男子走来,与蓝儿一起演绎。此时有人清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蓝儿与男子就如歌中所唱,男子追寻日夜思慕的女子,虽隔一江之水,却好比天上银河,只能在一头望穿秋水,那种追求所爱而不及的惆怅与苦闷,使得双方悲痛不已。凌楚瑜泪花在眼眶打转,但瞬间就被遏制住了,紧咬牙关,脸色如常。

“咚咚”的鼓声响起,气氛忽然凝重起来。此时的白衣男子已经换上军装,手拿长矛,口中唱着“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男子随军上了战场,只剩下蓝儿一人在家乡苦苦思念。看到这里,不少人流露出怜悯之情,如今大宋虽安定,但燕云十六州还在辽国手中一天,中原就要受到一天的威胁,男子上战场就是寻常之事。今日到场观舞的贵客,身份尊贵,就算日后辽宋开战,也轮不上他们为国捐躯,所以他们只有一声叹息,却不知其间离别滋味。

秦铭呆呆道:“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凌楚瑜心头一震,战争给百姓带来的何止是亲人的离去。凌楚瑜瞬间体会到为什么秦铭父亲不让儿子从军的苦衷,可能是见多了生死离别之故吧。凌楚瑜此时也不知道一向热衷军旅的秦铭,此刻会做何感想。

“噔噔”声快速划过,一旁弹琵琶的女子纤纤玉手,此刻竟有千斤力道,在琴弦上快速滚弹,铿锵有力,整个节奏忽然被琵琶带快了起来,随后便是男子打仗的舞蹈,最后男子身死异乡。琵琶清亮高亢,**时让人犹如身临沙场,透不过气,在男子被杀后,声音忽地一转,女子放慢节奏,声音凄凉,婉婉到来。此时舞台上蓝儿素衣白裙,一旁哭泣,口中悲切唱道:“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玁……”。蓝儿声线本是极美华丽,如今哭泣起来,竟有种说不出的凄美,让人心生怜爱。蓝儿边泣边继续唱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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