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专制或是集权,皆用于文官。武官在新帝登基之处基本裁撤完毕,因此此次武试从一开始皇上便格外重视,一切皆由自己掌控,这其实完全符合帝王心性。
萧澈想明白之后看着颜琤悠然道:“可这些帝王之术你是如何得知?”
颜琤秀眉微挑道:“别忘了,我和皇兄同承一师。”
萧澈配合着他的俏皮吃惊道:“哦,原来如此!”
“好了,这下困惑已解,可以安心应征了,我的子煜,若皇兄最终无法选定于你,可真是辜负我这一番揣度圣意的苦心了。”
萧澈边翻书边道:“阿璃有没有觉得圣上有些太过重视此次武试了,先是初期秘而不宣,之后又出其不意大改武试顺序。”
颜琤起身正要离去,背对着萧澈道:“那是子煜不了解我这皇兄,他必得将一切掌控于自己之手方能安心,并不在意掌控之物是否归属于他。”
萧澈觉察到颜琤语气冷淡,问道:“此话何意?”
颜琤撇嘴道:“无意,如今他已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理应如此。这些年大虞在他的集权之下,的确胜于父皇在世时。若不是如今四境不安让他不得不重用武将,他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皇权的。”说完便离开藏书阁。
颜琤走后,萧澈久久回想刚才那一番对话,从前自己只顾和颜琤花前月下,从来不知晓颜琤竟然如此颖悟绝伦,足智多谋。方才听其一番言论,萧澈都有心劝他与自己同去应征此次武试了,自己不通纵横之术,可颜琤却是机变如神的谋士,看来日后若要夺得头筹还得靠颜琤提点。萧澈一想到得如此良人为伴,心中愉悦之情不禁昭然外露。
中元节,百鬼夜行,王府中一应人皆早早收拾好回屋就寝。
傍晚,几声闷雷预示着夜雨将至,此刻颜琤正陪着萧澈在藏书阁挑灯夜读。宣王府的藏书阁有四层,重屋为楼,四敞为阁,藏书阁四面皆有窗,二人每日所在二楼。
窗外茂竹沙沙作响声夹杂着可怖诡异的雷雨之声涤荡在萧澈二人周围,猛然间,东侧窗牖大开,凉意雨丝夺窗而入,惊到屋内之人。
颜琤起身,示意萧澈继续看书,自己前去关窗,走到窗口,他向外望去,倾盆大雨已至,电闪雷鸣交加,正要关上窗,一道明光闪电照亮整个夜空,他忽然看到那片茂竹之中站立着一位血肉模糊,面容尽毁的女人,满身体肤被灼烧至焦化,只留下一双嗜血双眸看向自己。
颜琤惊呼,萧澈闻声连忙走向颜琤急切的问道:“阿璃!何事?”
颜琤大惊失色的指着那片茂林张口结舌,萧澈望去,却是狂风暴雨之下仿佛被施魔咒乱摆不停的竹子,并未发现异常,想来是颜琤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连忙关上窗,环抱着颜琤安慰道:“什么都没有,阿璃定是困了,我这就送你回房休息。”
说着他带着颜琤离开藏书阁回到玥璃院,照顾颜琤躺好之后,萧澈便守在旁边握着颜琤的手示意他安心,可颜琤显然吓得不轻,目光呆滞的看向萧澈,喃喃道:“我明明看到了她,那个从前总是出现在我梦里的女人。她究竟是谁?她究竟是谁?”
萧澈和颜琤同住时日并不多,每次只是萧澈做噩梦梦到义父会惊醒身侧的颜琤,可并不知晓颜琤也被噩梦缠身。萧澈将颜琤扶起抱在自己怀里,安慰道:“梦皆幻境,均不是真实,不必在意。”
颜琤却摇头道:“虚幻与真实我还是分的清,每次她出现在梦里我都感觉到四周的寒冷,那种令人窒息的寒冷不是梦境,那就是真的,子煜,那个女人究竟是何人?”
萧澈自然不知颜琤口中的女人是何模样,只能循循善导不让他想刚才的事:“噩梦便是如此,你永远不知晓谁会在你梦里出现?不必在意,我不也经常做噩梦吗?梦里除了义父,你,我认识的人,素未谋面之人比比皆是,阿璃切勿多想。”
颜琤半信半疑的问:“果真如此吗?你也会在噩梦里梦到同一个人?”
萧澈低头在颜琤额上轻轻一吻道:“当然,梦境好坏皆不由你我,可你我都能醒来便好。今日中元节,阿璃看到那些污秽也是情理之中,我抱着你哪里也不去,你安心睡吧!”
颜琤独自思索片刻,困意渐沉,便睡过去了。萧澈可异常清醒,今晚颜琤如此发作绝非偶然,不然不会被一个幻影吓成这般模样,而颜琤口中的女人想来并非凭空捏造,定然与颜琤有些许联系,那究竟是谁呢?难道会是死去的青儿,颜琤本就心中有愧,若是因此常常梦到青儿也是人之常情,想来也只能是她了。萧澈生怕颜琤半夜再被噩梦惊醒,一晚上和衣端坐不敢惊扰怀中之人。
第二日暴雨初歇时,颜琤醒来看到抱着自己入睡的萧澈,心中无限暖意蔓延,似乎昨夜之事的确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依旧珍惜眼前之人,他缓缓从萧澈怀中挣脱,起身给萧澈盖好锦被,片刻之后便和若枫匆匆离开王府了。
颜琤知道今日便是大虞首届武试征报之日,他并不应征只是想亲自去看看布告上如何安排?
早在宫城门楼之下,万人空巷。颜琤坐在附近茶馆中喝茶,让若枫前去打探,不一会儿,若枫便将皇帝昭告天下的诏书尽数背给颜琤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朕奉先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利于国祚延绵军之事皆克勤克勉,国政重务,任人唯贤,未至倦勤,不敢自逸。朕惟治世以文,伐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为朝廷之砥柱,国家之栋梁也,乃文武兼全即为盛世之兆。朕即位至今境内安宁,百姓安居,却于边防要务之事疏忽,深感天朝威仪难存之险,遂于今日招征能人良将,以期保我河山,朕欲成其勋庸,复加褒赏,如此以扬我国威。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乾德二十三年七月
随后低声道:“王爷,武试一应规程皆在布告之后附着,属下粗略阅过,京城招征一切事宜均有京兆府尹主持,各地方也均是由刺史主理,单是报名一事并未有武官涉入其中。”
颜琤道:“理应如此,此事若交付于文官,尚且可以秉公处理,毕竟文武不相通,若一开始便是武官主持,那这从源头选拔便有勾结之嫌,这种局面皇兄怎么可能让其有机会出现。还有其他特殊之处吗?”
“其余登记报名一应流程皆与文试相差无几,也须得如实填报姓名、年龄、籍贯及父祖三代履历。”
颜琤闻言忽然想到萧澈的特殊身份,他不知其父,不知其母,更别提父祖三代履历为何了,想到此处便匆匆赶回王府与萧澈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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