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街是扬州闻名远近的花街柳巷,每到夜晚降临,这里都会变得异常热闹,人流攒动,熙熙攘攘。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只要是你能够想象到的奢华,这里应有尽有。无论是达官豪富还是贩夫走卒,在这里都不会受到排斥,只有手中有着足够的黄金白银,春花街都会欢迎他的到来。妓院,赌馆,酒楼,只要是在春花街上的商户,永远都是顾客盈门,富丽堂皇。迎宾、龟公脸上永远挂着令人舒服的笑容,让每一个到来的男人都感受到足够的尊重,让你觉得从手中将黄金白银递出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扬州,可能有人不知道州司衙门在什么方位,大门是朝南开还是朝北开,门前立着的是黄金狮子还是吞金貔貅,但不会有人不知道春花街在哪里,那里是男人的天堂。无论是你想要奢侈的享受,在美妙的夜晚躺进轻衣薄衫的温柔乡,还是希冀一夜暴富流连人声喧闹的赌坊,还是想要附庸风雅,在酒楼中点上一杯清茶,听一段小曲,邀唱曲的小娘促膝相谈,这要你手中的银子足够,这些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
春花街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十里长街,楼阁林立,燕语莺声,有人走进,有人走出,无论你想要干什么,都不会有人干涉,无论是杀人,放火,都可以,只要你有足够的银子来摆平。这里是自由的天堂,但不是没有规矩的地方,春花街的规矩就是天龙会。只要在春花街,就要听从天龙会的规矩。扬州官府的命令在这里一点都走不通,朝廷的法律在这里也完全失效,只有天龙会的规矩在这里是绝对的权威。天龙会的规矩在春花街只有一条,那就是银子。
天龙会是近十年兴起的帮会,虽然有着很短的历史,却有着深厚的实力,他们有足够的底气贯彻着他们的规矩,在这十年中,这些规矩从来都没有是失效过,凡是挑战天龙会在春花街的规矩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
但是天龙会从来没有在春花街之外的地方展示过他们的实力,所以没有人知道天龙会到底有着多么深厚的底蕴。天龙会的会首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湖中没有人见过他,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武功路数,江湖中只知道天龙会中最高的权力者是他们的会首,却没人知道他是谁。天龙会的异常崛起在最开始的时候曾经引起江湖武林的警惕,然而天龙会在表达出他们对春花街以外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兴趣的意图后,江南武林对天龙会的警惕便慢慢的消失。如今几乎没有人提起天龙会,来往于春花街的男人们,在痛快的享乐的时候也不会想起这条街的归属者是一个天龙会的帮会。人们在夜晚降临的时候在春花街上纵情的享乐,也不会去关照这条春花街背后的情事。虽然天龙会在春花街也渐渐的丧失掉他们在最开始掌握春花街时的威名,然而在春花街敢于挑战天龙会所立的规矩的人也越来越少,毕竟那场血淋淋的惨案仍旧相去不远。
这天晚上的月光意外地亮,于是整个春花街像是染上了一层银霜。这个时候往常正是春花街最热闹的时候,正是男人流连青楼与烟花女子互相敬喂交杯酒的时候,春娘的闺房里燃上一支来自天竺的宝香,香炉里早已经积满了香灰,在七月十五的时候过滤掉的雨水拌好喝到春娘的肚子里,以躲避世间那些被抛弃的妇女的冤魂。无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只要是男人,只要在扬州,总要到春花街去,去享受那些柔软如水的漂亮的女人。
夜晚的春花街是男人的梦幻般的狂欢。
但是,今天春花街显得格外的安静,月光格外的亮,让整个春花街染上了一层银霜。整条春花街上的妓院,赌馆,酒楼都紧闭房门,街上也没有任何的行人,静悄悄的如同酆都鬼蜮。细雨如织,轻轻洒洒的落在春花街的地面上。按照标准的时间计算,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一更,正是春花街最热闹的时候,往常即便是狂风暴雨也阻挡不住男人去寻花问柳的脚步,每一家春楼都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招引着顾客。此时,春花街在细雨中安静的像是一个深锁在闺楼的大家闺秀,平和静淑。街上看不见满脸堆笑的龟公、迎宾,高挂在春楼匾牌下的大红灯笼也熄灭了彤红的火焰,在夜晚的笼罩下像个黑疙瘩一样的漂浮在半空里。
在这样一个夜晚,在这样异常的春花街,在渺无人烟的春花街,在格外亮的月光下,在细细的雨织中,竟然支起了一个馄饨摊。摊主是一个看起来有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她的脸上已经全都镶刻皱纹,在岁月的风霜中已经被摧残的像是快要凋谢的花朵,最美好的时光已经留在了过去的岁月,如今只剩下满脸的皱纹,和手中不断搅动的用来搅拌馄饨的勺子。她身形瘦削,像每一个像她这样年纪的老妇人一样,她微微的弓着背,艰难的在摊位的铁锅前支撑着。她此刻眼睛仔细地看着锅里不断翻腾的沸水,以及刚刚下锅已经开始翻滚的馄饨。摊位的棚子下安放着三张略有些破旧的桌子,每张桌子旁摆放着四条凳子。棚子上不断的有雨水滴落下来,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铁锅里的沸水散发出的水蒸气与细雨很快的融到了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水汽,哪些是雨水。
这是一个奇怪的馄饨摊,更奇怪的是摊位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年轻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的面容有些太过于妖艳了。此时他坐在三张桌子中最靠东的那张桌子上,面朝西坐着。他的面前是一碗阳春面。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馄饨摊位上不是吃着馄饨,而是吃着一碗阳春面,而这个馄饨摊上也竟然就有阳春面卖。盛放阳春面的碗里不断地冒着热气,年轻人一边用手扇着热气,一边不停的吸溜着阳春面。于是在这个馄饨摊上,不仅有着老妇人搅动沸水的声音,还有着年轻人不停的吃面的吸溜声。年轻人吃的很慢,不知道是因为太热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特殊的原因,虽然他不停的在吸溜着面条,然而他面前的阳春面却丝毫也不见少。
寂静的春花街,突兀的馄饨摊,怪异的年轻人,构成了一幅匪夷所思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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