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用碧玉簪子小心翼翼的挑着盒子中那根人参模样的草药,慢慢将药送到陈华唇边。
此时的陈华已经差不多完全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头上的两根银针,说不定他这条穿越十年的命,早就没了。
说来也怪,当那人参模样的草药接触到陈华嘴唇的时候,草药竟然融化成了汁液,陈华的嘴巴也随着那些汁液浸润而微微张开。
一眨眼的功夫,一株小小的人参就在陈华口中彻底融化,而陈华吃了这草药之后,身体表层覆盖的白霜渐渐消退,胸口也开始微微有了起伏。
范无咎长吁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盯着陈华看了好一阵,直到陈华身上的白霜尽数褪去,他才用手搭在陈华腕子上探了探脉搏。
好一阵他才把手拿开,再次松了口气:“性命暂时无忧,能不能扛过来就得看他自己了。”
杜八娘神色复杂的看着范无咎:“连漠北银参都舍得拿出来给他吃了,看来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低啊!”
范无咎翻了翻眼皮子:“救他无非是因为他对我有用而已,一株银参终究只不过是死物,天下这么大,找几株银参可能困难点,但不是找不到。一个活人没了就没了,永远的没了。”
杜八娘挑眉问:“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范无咎找了个位置坐下,手边方桌上正好有一杯茶,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后不咸不淡道:“知道有什么意义?既然没有意义,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敢把人送过来,就不怕他死在这里,再说了,现在人还没死呢!”
杜八娘笑道:“也是,既然人到了我手里,是死是活就该我说了算才是。有件事我倒是很好奇,你范无咎眼高于顶,向来不会轻易看重一个人,缘何对这其貌不扬的小子这般看重?”
炎夏也一脸好奇,她没有见过范无咎的所有徒弟,但刑昭她是见过的。当年刑昭身受重伤,杜八娘建议用银参续命,范无咎愣是没答应。
所以她觉得陈华一定不简单,至少不像范无咎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范无咎呵呵笑了笑:“什么看重不看重,这小子有用,我就要用他,为了能够用他,在用他之前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你们北凉有句话叫做不见兔子不撒鹰,这话用在我身上正好合适。乞活军成军十二年,本来应该享受更好的待遇,却因为某些原因在这苦寒之地镇守了整整三年。
对于我们这些丘八来说,最终的结局无外乎那么几个,要么就是马革裹尸还,要么就是青云直上。想要跟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除非身上少几个零件。”
答非所问,杜八娘并不满意范无咎的搪塞,顶了一句:“刑昭这小子要完成你的目的不是不可能,何必多此一举。”
范无咎叹了口气,目光转向窗外,大学中那一丛绿油油的青蒿让人眼前一亮。
他指着青蒿道:“青蒿这种适合生长在南方的东西,在漠北被你给养活了,这算不算一个奇迹?
我要做的是有多难我清楚,一个刑昭,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完成。
多一个徒弟,多一份希望。这小子身上最让我看重并不是他那模糊不清的身份,也不是他善良的本性,而是他读书人的身份。
乞活军的探子在南方回来之后跟我汇报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现在都摆在冉闵的桌案上。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够成为自己人,将来要做事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杜八娘神色有些复杂:“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吗?”
炎夏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说话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陈华的眼皮子动了动。
范无咎收回目光,看向杜八娘细看之下已经有了岁月痕迹的脸:“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少女,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眨眼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两个都老了。
这人一老啊,就难免会想起很多不愿意想起的过往,以前我还没有那么急迫,现在我是越来越急迫了。
乞活军只适合存在于战乱中,迟早有一天,乞活军这种战场杀器会被取代,我必须在它被取代之前,对那些人有个交代。”
杜八娘不说话了,范无咎的话,让她也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这些过往只有几个人知道,但这几个人都不愿意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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