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坤原以为他们不过拌了几句嘴过几日便好了,却没想到第二日陆英竟真未入宫。

望着身边空空荡荡的位子毓坤心中发沉暗自想只要明日他来,先前的事她便都不计较了。

然而第三日陆英依旧没有来。

没有来也没有派人告假毓坤想使人去陆家,问一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话到出口,又止住了。

好在这几日中,总算是有个好消息,薛贵妃从西苑传来消息,昏沉了数日皇帝竟醒了过来虽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真正好转,至少又为她争取些时间。

皇帝醒来后,并未让薛贵妃回宫,而是要她留在身边随侍,毓坤很是希望,她爹娘这一次能交心若有什么结也趁这机会解开。

所以再到安国公府中赴宴的时候毓坤心情很好。谢意知道她有要事与父亲商量,待两人在书房中坐定,他便将门掩好,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

谢意之父谢言,是先帝朝的重臣,忠心耿耿,又有武将风范,对她这储君很看重,是可以倾心倚靠的。既要用谢言,她也不能隐瞒,将先前与蓝轩谋划交代与他。

谢言也极知事理,事关重大,他一点没有推辞,并提出国公府尚有护卫数百,虽人数少,但皆是从他先前所掌部曲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关键时刻也能顶些用处。

有了谢言的保证,毓坤放心了许多,见她走出书房时心情不错,谢意便知道自己请这场客大概选对了时候。

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开宴的时候,她坐在主客位,身边的主陪却空着。毓坤以为这位子是留给谢意的,却见谢意入席,选了她另一边次陪的位置坐着,而沈峥则坐的更远。

毓坤有些讶异,但疑问却未及脱口,便在蓦然望见来人时得到了解答。

见她沉沉望着走进来的陆英,谢意忙起身道:“怎么才来,正等着你呢。”

起先谢意还在犹豫,要找个什么借口将陆英也请来,却没想到,得知他要在府中宴请太子的消息,陆英竟主动说要来。

这令谢意很是惊奇,毕竟先前闹的那样不愉快,陆英又是那样骄矜的性子。

不过他自然不能将惊奇现在面上,只连声应好。

不过谢意原以为毓坤见了陆英,心中应是高兴的,毕竟这几日他也能察觉得出,陆英不在,她很有些心神不宁。却没想到,见婢女引陆英走来,理所应当地走向主陪,毓坤冷淡道:“我不爱人坐我身边。”

听了这话,陆英身形一顿,毓坤又有些后悔。

其实刚见到陆英那刻,她是欢喜的。然陆英表情淡淡,倒似没事人一般,她不由有些气闷。

虽听她那么说,陆英还是在她身边落了座。这下毓坤倒不好再撵人了。只是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一时间竟沉默下来。

好在谢意竭力圆场,佳肴流水价似地上来,又有府中的戏班子在对面搭好的台子上敲锣打鼓地唱,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不知为什么,自打陆英入席,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毓坤竟失了兴味。她微微一动,却感到陆英正沉沉望着她,倒像是要把这几日少见的面都补回来似的。

那样目光令她如坐针毡。

毓坤想唤冯贞添菜,缓解下尴尬,然刚一动,陆英却先行,挟了一筷子桃仁烩三丝在她面前的碟里。

这菜偏甜口,正是她爱吃的,想他做惯了公子,向来都是被人伺候,何时竟给人添过菜。

毓坤却没理,只端起面前的酒盏,然还未抿入口,却被陆英压着手腕。

毓坤瞪了他一眼,却听陆英低声道:“身子没好,也不忌口。”

这还是这些时日以来,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毓坤一怔,其实她身上的箭伤好的很快,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陆英竟还记得。

她并不领情,抽开手,反将那酒一气灌了下去。辛辣的酒气涌了上来,毓坤禁不住咳了起来。

陆英眸子一颤,低声道:“殿下便是生我的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作践。”

说这话时,他声音似乎很痛,强势地握住了她的手,将那酒盏抽了出来。起身盛了碗人参茯苓炖的四君子汤放在她面前,陆英沉声道:“这汤是补气养血的,喝下去暖胃。”

毓坤却推开他,起身道:“我乏了,要歇会。”

其实她的酒量很浅,平素又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在人前失了仪,因此并不曾喝这么些酒,此时上了头,竟有些醉了。

见她面色嫣红,谢意忙道:“我已叫人收拾房间出来,殿下歇息去罢。”

说罢,有婢女上前引路。冯贞要来扶,却听陆英道:“下去罢,这不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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