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不在意地回答:“干啥,让我给你找个后娘来。每天逼你干活,不给你饭吃,你有病啊?”景行看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摆摆手回答:“不是,可是男人不都要成亲的吗?”
他哂笑道:“你才多大啊,就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你也要有自己的孩子啊?”
“我有自己的儿子啊。”
景行有些惊讶,忙问:“他在哪?在外面念书吗?”
他上来对景行的脑袋一拍,笑骂道:“就是你这个臭狗儿子。”
景行心里一沉,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儿子,也不会陪他太久。他旋即灿然一笑,对景行说:“你读的那些东西里有关于成亲的吗?”
他说的是读诗。自从景行过来后,诗经和论语成了他唯一的消遣物。高师傅有次听见,说他念的很好听。于是每天景行都会读诗给他听。
景行不用翻,就背出了
了那篇极有名的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听完一遍后,问景行:“什么是桃之夭夭?”
他回答:“就是说桃花盛开最灿烂的时候,把女孩子娶回家。她一定贤惠和善,很会照顾家人,让全家都融洽欢乐。”
他目光突然沉下去,连唇边的笑靥也僵硬地像打了霜一样。景行喊了他两句,他才哎了声。“是,很好。桃花很好,又艳又亮。像桃花的女孩子一定很会照顾人,确实是什么宜其室家。”
他慢悠悠地起身:“接着念吧,会读书总是好事。”然后就去收拾晚上出摊的行装了。但那一晚,他都沉默不语,无精打采,甚至好几个新客人来问价钱,他也是愣愣的。还是景行替他回答。
其实高师傅替那些富豪养的墨兰开得极好。花形优美,颜色清丽出尘,很得老爷的喜欢,得了不少赏钱。院子中栽的菊花也早就有人买去做秋天的摆设。现在他很富足,但并不意味可以在生意上松懈。
景行有些尴尬,摇摇头说:“马上就会有很多人来了。”
他“哦”了一声,“对了,人要多了。万一你这没心眼的又被拐子抓了。等一会儿吧,那些哥都会过来的。”
他说的是卖糖葫芦,果干和肉脯的哥。他们没有固定摊位,总是扛起身家四处来回走。
景行已经明白他今天心情不会好转了,索性不再理他,专心管好摊位。他很爱钱,每次挣了很多的时候,都会把那些钱笑着数好几遍再放进瓦罐里。若是今晚的生意好,也一定能让他稍微开心一点。
他正这么想。一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姑娘跌跌撞撞跑过来,口齿不清地说:“嬷嬷,我想要花花。”
她指的是桌边一盆晚香玉。眼看伸手就要抓。景行怕她扯断了花,下意识连盆抬起。然而女孩跑得太急,一下子扑空,跌倒在地上。她哇哇大哭起来,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景行尚未来得及反应,就挨了重重一巴掌。她身后紧跟的一个中年缠足妇女,右眼周有一块青斑。她戳着景行骂道:“哪来的野杂种,要是我家三姐摔坏了。我剁了你这双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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