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进院子则是许心言等没有家的弟子居住之所,制药场所和库房也在这里。

杜睿没有犹豫,直接便往前院走去。

莫愁紧跟着他,彼此只有三步之遥,无论杜睿的步伐是缓是急,这距离始终不曾有着变化,她面无表情,剑不离手。

魏岳满头是汗,不时抬手擦拭额头的汗渍。

许幻之和魏岳并肩而行,视线须臾不曾离开杜睿。

到了他这个年龄,无儿无女,只有十多个徒弟,在他生命中,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不过,这不代表他一无所求,相反,他到是对某些东西更为执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医术!

唯有医术!

能在医史上写上浓浓的一笔的医术!

现在,他正着手写一本医书,书名双照堂笔记。

关于常见病,在笔记上篇多有记载,如何诊治,如何用药,如何因人而异都有详细记录,那个比较简单。让他烦恼的是有关疑难病症的下篇,很多疑难杂症基本就是不治之症,哪怕是他,往往也是束手无策。

比如失魂症。

类似杜睿所得的这种失魂症,遍翻医书,也只能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介绍和记载,至于治愈或者是治疗医案,往往一笔带过,没有什么实际内容。

得了失魂症的人哪怕是痊愈也和郎中无关。

杜睿这个案例很难得,许幻之沉迷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考虑医案,所以,他大力劝说魏岳带着杜睿天天来此。

杜睿不知道许幻之的心理活动。

很快,他循着吵闹声向前,来到了大堂。

这里已

经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宽敞的大堂,一下子挤进了二三十个少年,小的大概十二三岁,大的也就十岁,一个个穿着短衫麻衣,大多只套着半边身子,另一侧故意露出来,赤着膊,坦着胸,头上的发髻也是胡乱地挽着,用桑木棍或者柳枝之类的别着。

这些少年大半带着伤。

大部分家伙鼻青脸肿,多是皮外伤之类的小事,严重一点的也有出血,抑或是骨折,躺在草席上哀声叫唤着,也有自以为勇敢的嘴里不停骂骂咧咧,时不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整张脸又青又白。

这是两拨人。

到了医馆,两拨人泾渭分明,各据一方,剑拔弩张,相互不停地叫嚣叱骂,在言语上和对方的女眷亲属发生着各种关系。

杜睿的视线很快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看上去,这两个家伙是头目,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皆摆出了一副蛮不在乎、混不吝的姿态,虽然长得不一样,却像是一对兄弟。

一个家伙留着长发,却没像其他人那样挽成发髻,而是披散在脑后,额前扎着一条蓝色的锦带,将头发束在了后方。

大唐帝国乃是中央帝国,一段时间内,万族来朝,在丝绸之路并未断绝前,在长安城内常住定居的胡人亦是不少,故而,胡风也颇为流行。像这少年的装扮,便是典型的胡人打扮,换在江南地区,或许会显得突兀,在长安城却不然。

他有着一双浓眉,就像是浓墨泼上去一般又粗又黑,鼻梁高挺,鼻头微翘,阔张的大嘴,灵动却并不轻浮的眼神,下巴微微翘起,别有一番骄傲。

另一个家伙头上寸草不生,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圆溜溜,鼻头圆溜溜,下巴圆溜溜,身形也圆溜溜的,整个人就像是剥了壳的熟鸡蛋。

这会儿,两个人同样在相互叫骂。

奇怪的是,杏庐的那些郎中却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当归等药童来回奔走,有的在替郎中师傅打杂,有的则在药柜那里抓药,也有的在替那些骨折了的少年正骨,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没人劝架,就当没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这是?”

魏岳神情紧张地站在杜睿身前,向许幻之问道。

这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来到跟前,带着无璞的软帽,一张脸方方正正,鼻直口方,留着三缕黑须,须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师傅。”

他向着许幻之躬身行礼,神情严肃。

这人就是许幻之的大徒弟司徒浪,现如今,医馆的大多数事务都由他管理,许幻之百年之后,医馆将交给他继承。

许幻之点了点头,对司徒浪说道。

“你说吧……”

司徒浪应了声是,然后,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整件事。

这两人中,留着胡人发式的是杨南杨二郎。

他父亲是万年县县衙六房户房的主薄,手底下的一帮兄弟也大多是万年县县衙那些小吏的子侄辈。

光头少年陆涛,外号刀疤六。

他父亲是神策军的一个小军官,手底下管着百来号人,这些军人的后辈,也就跟着刀疤六厮混。

这两人都住在杏庐所在的劝业坊。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谁也不服气对方,纠众殴斗也就是常态,殴斗肯定会受伤,一旦受伤便会来杏庐医治。

毕竟,杏庐就在劝业坊,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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