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夏栖羽心里暗喜,既然林恬穆还活着,即表明救他之人有办法祛除江淡古体内之毒,江淡古还有救。

林恬穆未顾及夏栖羽,他疾步走到床侧,看到床上躺着的江慎后,他闭上眼睛,无力地跌坐在床侧。几人见状,急忙要冲过去搀扶他,他抬手示意不必。

他问道:“淡晴,淡古如何?”

徐长生走过去,弯下腰,两指搭在江慎脉门,脉搏时而无力如一潭死水,时而皆有力似洪波涌起,起落之数,违背常理。他沮丧地说:“师父,此毒似若猛兽,于人体内横冲直撞,伤人经脉肺腑,亦如杂草,扎根于人丹田,吸取人的真元汲养自身。猛兽可阻,杂草难除,尤其是除去时,必然要伤中毒之人根基,这尚是幸运的结果。”

“啊……”林恬穆别过头,不忍再看江慎的脸。

夏栖羽疑惑,正要询问,突然听娇艳的声音伴随一股特别的花香袭来。

“月郎啊,奴家的心随你的眉头皱起,奴家的泪随你的叹息而流淌,要如何抚平你的眉头,又要如何止住你的叹息?啊……奴家的月郎啊……”

夏栖羽侧头看去,屏风被移开,一名身着紫色衣裙的女人斜躺在美人榻上,右手曲起来托着头,五名风采各异的女子立在左右。那几人中,夏栖羽认识相思与为他诊治过的大夫,两人立在一旁,一人冷面,一人好奇盯着徐长生,然而对榻上的女人却持有尊敬之意,猜想那名身着紫衣的女人应是此地的主人。

不出所料,林恬穆尊称道:“夫人……”

女人正是桃源乡老板,百宜娇。妖姝艳丽的女人手指卷着一缕乌发,道:“月郎的徒弟虽年少,医学上的眼见还是不错的,此人已无药可救。月郎不必在多伤怀,生死之事,月郎腥风血雨中走来,又如何看不开?大不了奴家令人到凶肆为他购置上好的棺材,再请术师堪舆风水宝地,再租一批孝子哭一哭,祈祷他来世生于太平之世富贵之家,也该心安了。”

她口中已料定江慎必死,立于一旁的夏栖羽闻声,心头顿时又慌乱不止。

徐长生往日里乖巧,百宜娇冷言冷语却惹得他怒气爆发,“江师兄之事尚未敲定,你怎能这么说!”

“哦?”百百宜娇笑道:“你有法子救他?”

“我……”徐长生被她一语堵住。

百宜娇继续讽刺道:“你既也无法,他与死人何异?他死了,我还可看在你师父脸面上为他准备后事,你呢,除了能在此生气,又能为他做什么呢?可笑至极。”

“你……”徐长生握紧拳头,笃定道:“我会竭尽所能!”

百宜娇不依不挠,继续道:“你怎么竭尽所能?你虽有点眼见,却也就那点罢了,你对医术的见识,不过是管中窥豹,说竭尽所能,以你之能为,竭尽全力,也不过就是垂死挣扎。还是你认为动一下嘴皮子就可以救人,你可知这是在侮辱那些苦心钻研医术的医者。”

他们争执之言,听在夏栖羽耳中,只觉句句嘲讽皆指向他。他握紧拳头,却是无话可驳,心中唯有惘然。

被百宜娇贬得一文不值,徐长生气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中打转。

林恬穆出声道:“徒年少,不比宗师,来日方长,且此毒非同寻常,又岂是常人能解。”

百宜娇轻笑一声,道:“月郎,身为师长,你巧舌善辩的语术也该教给徒弟才是。”

“夫人面前,怎敢班门弄斧。”林恬穆垂目叹息道:“何况现下淡古中毒不醒,贫道分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只愿能代为受之,万死不辞啊。”

百宜娇左手食指贴在唇上,示意林恬穆噤声,她道:“月郎,此言不可,没了百草丹,纵奴家有七十二般变化,也救不了你第二次。”

林恬穆眼睛抬起,他急忙问道:“百草丹?请夫人直言。”

“诶呀!”百宜娇懊恼地点点额头,“不心漏嘴了。此事关乎与一位朋友誓约,不可说,不可说。”

林恬穆往前几步,“请夫人指教。”

百宜娇闭上眼睛,“月郎莫要逼奴家,奴家虽心系月郎,那位朋友亦为知己,她身系血海足踏骨山,后有心改过,便寻渺无人烟之地悔过,若世人知晓她还未死,只怕腥风血雨又起。故,奴家不能相告,月郎要体恤奴家。”百宜娇突然又长叹一声,道:“朱颜,你这屋中焚的香熏得我的头昏昏沉沉的,令我多次失言,我出去走走,过会儿再回来。”

她她站起来走出去,五女亦跟着走出去,那名红衣女子边走边道:“分明是你为情郎出卖朋友,却怪我屋里的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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