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离开御书房时,一身煞气。他大步踏进栖月宫,神色阴沉。殿内外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男人并没有叫起,而是径直走进内室。戚阮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内侍来不及通传已驾临的男人,和众人一起福身行了个礼。

“臣妾参见陛下。”还未等她福下去,男人大掌便握住了她胳膊,将人拉起来摁到了软塌上坐着,站在她身前定定的看着她。

琉月扶桑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担心。这好端端地突然是怎么了?郭安躬着身子停在了屏风处,并未往前。他轻轻咳了一声,给内室跪着的众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躬身往后退了出去。琉月扶桑等人跟在他身后,悄无声息也退了出去。

“郭安公公,这是怎么了?”琉月快步跟上郭安,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这几日陛下日日来,她们二人和这位御前大总管也算是可以多说几句话。

“放心。不是朝着娴妃娘娘的,陛下今日心情不大好。”郭安守在门前,低声回了一句,又看着那些小宫女和内侍吩咐道,“都下去吧,有杂家和琉月姑娘,扶桑姑娘在这便行了。”

室内。

“陛下,怎么了?”戚阮看着眼前的面无表情的男人,莫名心里泛起一股子心疼。她伸出一只手轻柔握住男人的大手,站起身抱住男人。“玦,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在她伸手抱住自己时浑身震了一下,双手死死地扣住了怀中人。阮阮,他的阮阮。

良久,男人才沙哑出声。“阮阮,当初母后死于中毒,是南疆传过来的。朕和十七,还有十七的母妃查了多年,一直不知道当初的深宫是谁与南疆有渊源。朕一直怀疑她,可是朕当时没有证据。”

戚阮一直没出声,只是静静的拥抱着眼前百般寂寥的男人。

“朕八岁之前其实过得很好。父皇虽不爱母后,却给了她该有的尊重和体面。母后是个宽厚善良公平公正的女子,那时对后宫一众女人从来一碗水水端平。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便倒下了,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所有人都说救不了了,可是朕不能接受。母后教会朕坚强,勇敢,担当,但是她没教过朕面对八岁丧母该怎么应对。那是朕幼时最后一次哭,还在榻上的母后毫无反应。她曾教过朕,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应轻弹。可是她再没醒来教诲朕。”

“陛下,你还有臣妾。臣妾在。”戚阮轻轻的叹了口气。

“母后去了后,朕萎靡不振。是十七的母妃那晚在母后的灵前挥退众人,狠狠给给了朕一耳光,训斥朕辜负了母后的教导。怡太妃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当初她在宫里地位并不高,一向是柔柔弱弱。那是朕和十七第一次见她强硬,后来,她搂着朕和十七两个孩子,哭着对母后承诺,定会尽全力护着朕与十七成人。”

洛奕玦闭了闭眼,仿佛又看见那个柔弱的女人用柔弱的臂膀费力地把两个幼子护在羽翼下。饱读诗书和医书的她看出了母后的死因,却迫于势单力薄无法追查。母后去世的第一年,他和十七所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女人一次次精细检查过的,尤其是他。

可是后来她还是护不住他。他是皇后嫡子,怎么可能一直由一个低位妃嫔照顾。宫里那些女人想尽办法想抚养或者悄无声息的解决他。更令人心寒的是,自母后去世后,父皇便变了。母后去的蹊跷,他却不闻不问。甚至在母后死后对他就像是遗忘了一般。若不是那些女人后来闹的不可开交,他怕是不会记得起他还有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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