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听下来,太妃的苦也能感知一二,我心下温馨,先皇真的个性情中人,亦是位明君呐。

“嫔妾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太妃倒是猜到了我的疑问:“你是不是也怀疑徵儿的出身?”

我点点头:

“恩,的确如此”

“哀家说没有详查过恐怕你也不相信,孚英暗地里查了很久,可是结果确实是哀家的孩子夭折了,至于因为什么,左右都查不出端倪,也就过去了不提”

“噢,那,昭夫人便在那时荣封贵妃了吗?”

“不,我虽无贵妃名位,却享贵妃规制之实,昭夫人当时只封了贤妃,我与她的正面冲突也从那时开始了”

我国嫔妃等级中贵淑贤德四妃虽同为正一品,却独贵妃冠以封号,以示为嫔妃之首,我想,贤妃每每见到容妃,该是多么忿忿不平,妒火中烧啊,对女人而言,爱情永远是最烈的那一剂毒药,女人善妒,更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

太妃不知道我思路游弋,只说着:

“后来,皇后仙逝,先皇降旨有生之年不再立后,六宫交由贤妃执掌,我照看着皇后三个孩子,担心贤妃对孩子不利,便禀告先皇恢复我容妃规制,让贤妃进位贵妃,居宫中嫔妃之首,如此,徵儿登基后依礼就称之为贵太妃了”

“太妃抚育皇上长大成人,养子即位,太妃应为太后才是啊”

如今,沂徵对仪容太妃的照顾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必,上个太后的徽号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何名位上尚且低于长宁宫的昭贵太妃呢?

“傻孩子,我已是垂暮之年,还会在乎这太后名号不成,徵儿孝顺,一应物什都是按太后之尊,我很是知足,倒是你,怎么一直还不曾?”

太妃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还用眼神打量打量了我,我装做不知太妃何意说:

“太妃,嫔妾不敬,有问题想请教太妃”

“你但说无妨,想是和你有缘,这些陈年旧事平日里不提也罢”太妃说着又转头对孚英姑姑说:“你也不用在这里,我没事,去告诉膳房准备午膳吧,一会让请贵人尝尝咱们宫的手艺”

孚英姑姑屈膝后转身离开,太妃看着我,点点头,示意我,我便问道:

“太妃与皇后一直就很友好吗?”

太妃是得先皇看重的,同为嫔妃的贵太妃妒忌如斯,那么六宫之首的皇后不更是?

听到我小心翼翼的话,太妃竟扑哧一声笑了,精心画过的妆容在春日暖阳的映照下显衬得太妃更是毓美安祥,太妃道:

“先皇后是极善之人,素来颇得众嫔妃敬重,操持六宫,也是以理服人,我与皇后姐姐一直姊妹相称,直到姐姐仙逝,这一点同你和绿采一样的”

我点点头,心有瞬间的颤动,既然与我和杨姐姐一样,那一定是会很温馨了。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姐姐是这么说的,茗儿也总是会记得的。

“孩子?想什么呢?越发直眼了,来,给哀家说说你和绿采,听说你有“让辇”之举,是什么令你如此去做呢?难道你对至今都未有皇宠当真不以为然吗?”

我不料想太妃会知悉岂柔堂我拒绝沂徵夜宿之事,更没料想连我尚未承宠这也知,这种话,沂徵必定不会对太妃言及,我心中突然意识到,仪容太妃并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不问世事,而是知而不顾、不言,然后在关键时候出其不意。

我起身,恭敬的回答道:

“回太妃,嫔妾身为宫嫔,当然在意皇上的恩宠,嫔妾身为宫嫔,同样明白皇上不属于后宫中任何一个人,君恩如水,没有姐姐,也会有旁人,与其是旁人,不如是姐姐,旁人会害我,而姐姐永远不会”

这话,是我的心里话了。

沂徵,他注定是来伤我心的,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只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却也终是随着命运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注定了要在这深宫里与旁人分享我的爱情了。

太妃恩声,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说一般:“天目宫兰妃、馆禄宫颜嫔、繁祺宫喜贵人,如今这三人是青云直上,炙手可热,佟氏怀着皇嗣,不要张狂过了,颜嫔、颜嫔?”

“太妃知道了什么吗?嫔妾与颜嫔娘娘是少时玩伴,太妃??”

我留意仪容太妃说到何姐姐时复杂的神色,不带丝毫感情,眸光深远,让人不能窥探一二。

“颜嫔”

太妃咀嚼何姐姐的封位许久后,慢慢又有无限深意地说着:

“贵太妃是势必要把她放在火上烤了,空闲时你去看看她,给她提个醒儿,美人少智,她伤了自己个事小,危及社稷事大,哀家不希望这么个美人哪天一不留神香销玉陨喽,她有心思扇枕头风,不如多用点功夫琢磨怎么给皇家诞育子嗣,后宫干政,她胆子也不小了!”

我看太妃说完,竟是有些惋惜和不满,奇怪道:

“太妃的话嫔妾不懂,为…”

“你不需要懂的太多,对你反而不是好事,时间长了,你自然都会明白了”

太妃打断我的话,根本不在意我的不解与疑惑。

多说无益,我也就不再言语了,慈安殿陷入了一片安静,而这安静短暂的被沉稳的脚步声打破,茜罗提花印真丝帘掀起,只见孚英姑姑拾步而入:“禀太妃,膳食已准备妥当,是否即刻开席?”

太妃说了声“不忙”,随后,瞧了我一眼,提高声音对姑姑说道:

“孚英,即刻传哀家懿旨,擢升景氏为从四品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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