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院以来,王春霞一直没有看见林文军。她知道林文军贩卖海鲜,还以为他一大早贩海鲜去了。可她毕竟是来林文军家做客,如今主人不在,于情于理她都要询问一声。

“大嫂,大哥呢?又去跑市场了?”王春霞问到。

“哦,他呀?没!没去跑市场。他一大早去了隔壁,帮着料理丧事去了。”马翠兰回答到。

“怎么?曾家的老人过世了?”王春霞问到。

“不。是他家的姑娘没了。跳楼了。昨天的事!”马翠兰一边洗菜一边说到。

“什么?曾家的姑娘跳楼了?大姑娘还是二姑娘?”王春霞正在洗土豆。听了马翠兰的话,她停住手中的活计,连忙问到。忽然,土豆从她手中滑落,掉进盆里。土豆碰到水面后,溅起一股水花,将王春霞的裤脚沾湿。王春霞丝毫不知。

“老二。”马翠兰停了停手说到。

“老二?老二一向稳重,她怎么会做傻事呢?”王春霞惊讶地问到。

“谁说不是!”马翠兰说到。

“那孩子为什么要跳楼呢?”王春霞站起身来,两步跺到马翠兰身边问到。

“为情。这事说起来都得怪她父母!”马翠兰对王春霞说到。

“为情?为什么情?”王春霞不解地问到。她不明白马翠兰所说的“为情”是什么意思。

“哎!就是殉情。那孩子为了不受她父母的控制,从小区的楼顶跳了下来。”马翠兰叹着气说到。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王春霞急切地问到。

“哎!昨天下午,突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喊出事了,出事了。当时我、你大哥还有你…老二他们两口子都在睡觉。我们听到喊声就都跟着跑出去了。跑到外面我才听说,小区里有人跳楼了。后来我们都跑到了小区。跟着,村里的人就都来了。我看到那姑娘的时候,没吓死我!隔壁老张家的媳妇都吓晕了!那种场面,我也没敢多看。只是那满地的血就把我吓得腿都软了。然后干部来了,就让大伙儿都散了。你大哥留下来帮忙抬的尸体。后来你大哥回来了,说他看到了那孩子的遗书了。你大哥说,曾家那两口子还让村支书给他们念了那封遗书呐!”马翠兰叹着气说到。

“遗书?那孩子都写了些什么?”王春霞问到。

“就说她和她那个男朋友怎么相爱,她宁死也不愿遂了她父母给她安排的那桩婚事!”

“那孩子要是不同意她父母介绍的亲事,讲明白后推掉不就行了吗?怎么采取那么极端的方式呢?”

“那孩子跟她父母说来着,只是她父母一根筋,怎么也不同意推掉那门亲事。这么多年了,她爹妈是什么人,大家伙儿也都晓得。”

“她爹妈给那孩子定的哪户人家?”王春霞问到。

“钱老大家。你应该知道的。原来就住在村东头,后来在市里开了间药房。”

“钱瘸子原来不是贩粮吗?怎么又改行卖药了呢?”王春霞问到。钱老大是个瘸子,听说是收粮的时候被车撞的也有人说,他在称上做了手脚,被人发现以后打断了腿。林文义一家还住村里的时候,曾和钱家打过一点儿交道。从那时起,王春霞就一直称呼钱老大为钱瘸子。

“那咱就不清楚了,总之人家发了家!”

王春霞这才明白过来,她咬着牙狠狠地说到:“曾家那两口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他们怎么能逼着闺女胡乱嫁人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包办婚姻呢?”王春霞愤愤地说到。

“还不是钱闹得吗?那两口子都快掉到钱眼儿里了,满脑袋想的竟是钱。他们看中人家有钱,所以就顾不得孩子的意愿了!”马翠兰说到。

“钱钱钱,他们都恨不得天上掉钱!他们这么做,跟卖闺女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钱瘸子到处坑蒙拐骗的,本就不是好人!他们嫁了闺女,人家的钱就能白给他们一分吗?真是傻透顶了!”王春霞埋怨到。

“我还劝过他们两口子呐!可有什么用?还不是浪费口舌?他们两口子除了钱就是钱,别的什么都不认!”马翠兰冷冷地笑说到。

“真是鬼迷心窍了!他们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人死了,他们该高兴了吧?”王春霞气愤地说到。

“他们哭的像个泪人似的,不过想想他们两口子也挺可怜的!”马翠兰叹气到。

“可怜?有什么可怜的?他们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他们就算把泪哭干也没用。难道还能挽回他们的女儿吗?人死了才知道后悔,那人活着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哭,哭能救活死去的人吗?”王春霞越说越生气,她抱着膀子不停地喘着粗气。

林德没有心思看书,于是想到厨房帮忙。他听到母亲和婶婶在聊曾绮兰的事,便郁郁地回了卧室。林月见表哥心情不好,便放下书陪表哥聊天解闷。林文义在客厅里看报,听见厨房里妻子的说话声,便放下报纸,走去厨房了。林文义进了厨房,见妻子正在生气,便询问原由。王春霞将曾绮兰的事告诉了丈夫。林文义又叹了一回气,悻悻地回了客厅。他拿起报纸,可再没有心思去看。他想,等哥哥回来后,再详细地打听一下情况。

午饭前,林文军方才回来。他的心情沉重,整个人闷闷不乐。当他进了客厅,看见忙碌的妻子时,沉重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感受到家的温馨。以前,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林文义见哥哥回来,便起身向他打了个招呼。王春霞听见林文军回来,忙从厨房里跑到客厅。马翠兰也跟着跑了出来。

“大哥回来了!”王春霞问候到。她向林文军走近几步问到:“大哥,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林文军想了想后答到:“该准备的都准备了。遗体已经洗好,就等着明天送去火化了。”

“哎!好好的姑娘,被她父母逼剩一坛灰了!”王春霞叹气到。

“她父母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想想他们还真不该逼着孩子的。”马翠兰说到。

“哎!悔什么呀!他们两口子现在还执迷不悟呐!他们一边哭一边念叨着孩子不该拒绝好亲事呐!”林文军说到。

“什么?他们还是不是人?他们怎么能…”王春霞气愤地喊道。

“到底什么情况,他们两口子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呢?”马翠兰向丈夫问到。

“这我哪里知道!他们两口子向来都只认钱,不认人。只可惜,他们姑娘的命也没能唤醒他们!”林文军感叹到、

林文义走到哥哥身边,向哥哥问到:“哥,到底怎么回事?我刚刚听春霞说了一嘴。那曾家的姑娘真的跳楼了?”

“可不是嘛!就昨天的事!”林文军脱下外套,递给妻子后说到。

“这姑娘的性子可够烈的呀!什么天大的事,非要用死来解决?哎!”林文义叹了口气说到。

“那孩子一向都很懂事,没想到竟然会做这种冲动的事来!想想也够可怜的!要说祸首,还是他们两口子。他们家的日子过得也算不错,怎么就老是想攀高枝呐!哎!这人呐,可真难有满足的时候!”林文军说到。

“他们两口子已经把大姑娘换了钱,现在,又要拿老二换钱!哎!还真没见过这样狠心的父母呐!”马翠兰说完,转身到厨房端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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