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樱醒来的时候,可以听到水下悠长深沉的龙吟。
她喜欢在有风的季节听这样的声音,当她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她就经常独自来此,就在这块大石头上听这样的龙吟,过了这么些年,她的爱好更改了很多,唯独这一项是不变的,龙吟声让她觉得安心,黄潮浅滩明明是青丘知名的凶恶之地,但自从应龙神君来此休养,这儿就变得无比安全。
白九樱很早就知道,带给她安全感的不是龙吟,而是水下蛰伏的应龙神君。
“小丫头片子,你是哪家的小狐狸?”
白九樱还是只小狐狸的时候,躲开长辈们的管束,第一次跑这么远的路撞进黄潮浅滩,父兄常教导此处是青丘出名的凶恶之地,让她离这里远一些,但满目苍翠的竹林和远处澎湃的黄潮,如画的景致瞬间就征服了她的心。
她陶醉于景致的时候,竟未察觉有人靠近,等终于察觉了,自己已像只没出月的狐狸崽一样被提起来。有人一手拎着她脖颈处的毛皮,一手点了点她的耳朵,是个男人,很年轻,很绝色出尘,一双碧蓝色的眼睛让她想起她三百岁生辰那年父亲带她出游,去水晶宫做客时跨越的海,她现在还记得驾云飞跃时空气里飘动的腥咸的味道。
男人穿着件白袍,除了领襟和腰际用黑墨的线勾着花子,其余都是素白,但细看是看得出有花纹的,只是那花也是白的,所以乍一看看不出来。白九樱在男人身上没有嗅到恶意,但是这人身上的那股霸道的仙气极寒,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丫头片子,你是哪家的小狐狸?”
男人又问了一遍,白九樱扭动身子扑腾着爪子想摆脱那只手的束缚,她不喜欢被当狐狸崽子拎着,这么尴尬的姿势让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她也没回答男人的话,即使男人身上的仙气比她父亲还要霸道,她就是不打算回答他,她自己也知道,这股子矫情带着置气的成分。
男人没有恼,笑了笑,那双碧蓝的眼睛带点玩味盯着她闹,还伸出另一只手,轻微扯了一下她最中间的那条狐狸尾巴,白九樱哆嗦了一下,还在扑腾的身体瞬间就软了。
男人的手变着法地折磨她,挠她的脖子和粉红的爪垫,挠她的肚皮,沿着她的脊梁骨顺她的毛发,一番凌虐她被折磨惨了也舒服惨了,很少有人能这么精确捕捉到狐狸所有的敏感点,她挣动的时候,从竹林里飞来只青色的小鸟,看不出什么鸟,直飞到她鼻子上狠狠啄了一口,她伸爪去拍,青鸟又轻巧地躲开,落上男人的右肩靠着男人的脖颈,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白九樱不喜欢这只鸟,这只鸟盯着她目光有点凶狠,侧头蹭着男人的时候又格外温和,男人也是,对她的态度只有戏耍的成分,但那只青鸟却可以在他肩头卧着靠着,贴着他的脖颈眯着眼睛打盹,一副舒服惨了的样子。
男人身上的仙气霸道极寒,连她也有心回避,那只鸟却不知怎么受得了,就那样安静地打着盹儿,偶尔睁眼也只是警惕地瞪着她。
“这个年纪应该会回话的……”男人用修长的指尖点了点青鸟的脑袋,青鸟睁眼啄了男人的手一口,白九樱看得出这一口和啄自己那一口的差别,力道上的差距是极大的。“还是说你是哑巴……啧啧,真可伶……”
“你才是哑巴!”白九樱回道,抬起爪子抚了抚被啄伤的鼻子,盯着男人肩头的青鸟吞了吞口水,最好不要让她抓到它落单,她发誓只要这男的不在,让她捉到她一定吃了它,“本小姐是下一任的青丘帝姬,现任狐君的掌上明珠,你什么人,到我青丘来做什么?”
男人抬眉瞄了她一眼,动作极快伸手,白九樱甚至没看清男人的动作,就觉得额头一痛,就这么毫无面子被弹飞出去,像是皮球般滚往远处。
翻滚中她听到男人的轻笑,“和你祖婆婆相识的时候,你爷爷都没出世,论辈分你老爹都不敢跟我这种语气说话,这青丘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奶娃娃,胆子忒大……还有别用看吃食的目光盯着我的鸟,它陪我有段时间了,我珍爱得很,哪天它要是不见了我要是寻到你,就算被消化的只剩毛,我也要从你肚子里挖出来……”
白九樱本以为自己就会一直这样滚着,直到撞到某棵大树或者某块石头才会停下来,但没过几秒钟她就停下了,虽然还是被没面子地拎着后脖梗子拎起来的,但这人拎她比男人拎她心里好接受些,因为这人身上的气息她太熟,身体被掉了个过儿由拎着变成抱着,她掀起眼皮含着下巴,看着老爹因为生气而抽动的眉毛。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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