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首山,位于建康府南,板桥镇以东,北连翠屏山、南接祖堂山,周围有感应泉、虎跑泉、白龟池、兜率岩、文殊洞、辟支洞、含虚阁、地涌泉、饮马池等处,因山顶南北双峰似牛角而得名。
弘觉寺塔,位于牛首山东峰的西南坡,建于唐代宗大历九年。塔身一共七层,高约十丈,呈八角形,以青砖砌成。原本香火鼎盛的寺院如今也显得空空荡荡,不但没有游人香客,就连寺中僧人也踪影全无。
“李十一,某在此趴了几个时辰了,鸟都没一个,是不是该换你了?”塔顶七层狭小的室内,一名禁军趴在玄窗前举着望远镜朝外看,嘴里不停地嘀咕。
“少咵噪,某从清早盯到午时,你他奶奶的才看了多久,仔细着,漏了人过去,老子大棍子打不死你。”李十一正用范阳笠盖着头,靠在内壁上假寐,闻言没好气地喝道。
“不就是小小队正吗,才管着几个人,就跟老子充什么大尾巴狼,待老子咦,这是什么?”嘴里正啰嗦不已的禁军突然发现镜中影像不同寻常,赶紧用手调了调旋钮,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镜中的影像慢慢清晰起来,一队队骑兵出现在视野中,打出的大旗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毡帽皮袍的模样一看就是鞑子打扮。李十一听到忙起身,抢过望远镜往那处一看,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乖乖,这怕不下数千骑,赶紧走,从后山绕回城去。”李十一看了片刻,便断然说道。
“为何不就地通报,你身上的传音筒也不闪了?”禁军低声问道,李十一没有说话,只点点头,两人迅速收拾了东西,溜下高塔,朝着寺院后门奔去。他们这队人身上所带的对讲机由于很久没充电,早就打不开了。
下江桥的饥民安置区依旧像个工地,工匠们带着人正在安装运来的彩钢配件。桥头的一带的一百多幢是前期装配完成的,每幢分成两间,一共入住了两百多户饥民。
一个瘦长的汉子扛着一袋东西敲开了一扇彩钢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妇人,无神的双眼看了汉子一眼,将他让进房中,然后飞快地将门关上。
“娘今日可好些?”汉子将那袋子靠在墙角,撩起衣角擦了擦头上的汗,望向搭在屋内最里边的一张地铺。
“嗯,老郎中昨日瞧过之后,娘的咳症就轻了许多,只是那药太贵,家里没有甚物能拿去换了。”妇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却扫视着空空荡荡的屋内。
他们一户三口人是饥民中的幸运儿,成为首批搬进彩钢活动板房的人家,和大多数人家一样,原因是他们来自建康府最边沿的马家渡。然而一路逃来,几乎都已经是两手空空。
崭新的房间内只放了两床地铺,没有床也没有火坑,厨房里也没有后世的那些厨具,甚至自来水管都没有。只在一边用泥土搭了一个灶,上面架着那口家中唯一的财物,铁锅。
然而汉子的眼神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房子虽然不大,却甚为结实。原以为官府最多搭个棚子供他们挡雨,却不曾想是这般昂贵,摸出怀中珍藏的那张被称为“暂住证”的卡片,看着上面鲜红的知府大印,汉子如同做梦一般。
“大哥,你这米粮却是从何而来,这许多,莫不是做了傻事。”妇人看着汉子打开那袋子,满满地全是稻米,吃了一惊,原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更是刹白一片。
“某去投军了,这是军中发下的效用,今后每月都有,一会你去煮些,娘醒了,便喂与她吃些。”汉子抓起一把,看着稻米从指间滑落,金灿灿地。
“投军怎得没有刺面?”妇人盯着他的脸仍是不相信。
“没见识,某当的是乡勇,只是襄助守城,完事便会解散,刺的甚面。咱这百多户人家,多少子弟都去了,隔壁王家三个儿子去了两个呢。”
“可咱家只有一个男人,兵危战凶的,倘是有个好歹,叫我和娘怎么办?”妇人听得真个投了军,一下子急了,本来逃到这建康城就是为了躲避战火,可没曾想还是要去守城。
“无妨的,顶在前面的都是禁军,哪轮得到我们这些刚招募的乡勇,左不过做做搬搬抬抬的粗重活吧,就算真的要上城墙,某也会小心的。”
汉子说得不以为意,妇人却听得心惊胆战,但也知道自家男人是为了这个家。建康城里活计难寻,原本就只会种地的一家人早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当下不再多说,只是无声地抱紧了他。
城西南的大校场上,此刻人声鼎沸,数条人流排成长长的队伍,校场边树着大旗杆,上面写着“招募”两个字。桌前的文书将合格的人登记成册,便发给一袋稻米,刚成为乡勇的军汉扛起袋子,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络绎不绝地走出校场。
站在高处的通判袁洪眉头紧皱地看着这一切,现在来投军的大都是新入城的饥民,普遍地身材不高。这些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还来不及过多训练,就马上要面临惨烈的守城战,最后会有多少活下来,只有天知道。
“招了多少了?”一名文书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禀通判,至目下,某手中这册中所记载的,一共一千七百三十五人,看外面情形,今日怕不下三千人。”文书翻着手中的册子,将数字报与袁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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