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齐暗,风雨如磐。

脸色雪白的贾栋材象木桩样杵在窗前,呆看着窗外的风雨。

梦是假的?

老子是学园林的,知道如何养花种草不奇怪,脑壳里怎么就多出一整套的污水处理流程?

真的是菩萨托梦?

除了老子是怎么吃的牢饭,以及那套污水处理流程外,脑壳里全他妈的是鸡毛蒜皮的琐事?

突然嘭的一声门响,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滴水的年轻人冲进了贾栋材的住处,两三下扒了湿透了的白大褂、衬衫、西裤,训斥道:“发什么愣?赶紧去帮忙!”

“哦”,回过神来的贾栋材连忙脱掉汗湿未干的旧恤,踢掉塑料拖鞋穿上球鞋,光着膀子跟哥哥跑出去。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很热闹,楼下院子里汪洋一片,污水已经漫到一楼的门口,大家都在忙着把那点可怜的家当往二楼搬。

一帮傻屌!

壮硕的贾栋材跑下楼,几个急步冲到水泥栏杆尽头,跳进了齐腰深的污水中。突然被冰凉的雨水、污水一激,刚才还有点懵的贾栋材彻底回了魂,急忙扭头道:“满哥,下水口堵了,再搞两个人来!”

“哎!”

白净健壮的成国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抓了两个壮实点的同事跟着跳进污水里,边朝着老弟的方向趟过去,边远远道:“怎么样?”

已经蹲到水里摸了一遍的贾栋材抬起头,揩了把脸上的污水,呲着一口白牙道:“堵住了,搞个大脚盆来。”

“哎”。

热心肠的成国栋连忙趟回去,从女生那搞来两个大脚盆,四个壮小伙子把堵住下水口的杂物捞走,黄浊的积水打着卷地奔涌而下。

见小院里的积水不涨反退,一楼的人也不搬东西了,大家开始忙着生火做饭。这两年医院里大搞建设,单身汉、单身女们都住进了前辈们不要了的小套房,但单位食堂也没了,他她们只好三四成堆地搭伙做饭。

贾栋材哥俩特殊些,俩人的人缘都不错,但没哪个愿意跟他俩搭伙。原因无它,也不关成国栋的事,只因为贾栋材什么活都不会干,而且饭量足有旁人的两个大。要不是这小子是省大正牌子本科毕业,别人还会以为他是师大或师专出来的正宗造屎机。就前几天,还有阿姨问这家伙是不是在县中教体育,正好她儿子不会想练体育,能不能让他帮着带一带。

当完了活,一身污秽的哥俩站在屋檐下,就着飞泄而下的水柱冲洗干净,拎着湿球鞋上楼做饭,走在前面的成国栋突然快意道:“细毛,王国庆死了。”

王国庆?

落后哥哥一台阶还比他高的贾栋材愣了神,脑壳里马上浮现出高一时,他被一伙天宝伢子堵在宿舍里、厕所里按着打的画面。

“他老兄残了不?”

“伤到了脊椎,刚往省里送,估计希望不大”,刚说到一半,多少有些快意的成国栋猛然回头,古怪道:“你怎么晓得?”

我怎么晓得?

脱口而出的贾栋材脸色雪白,在刚才那梦里边,王国庆和他老兄骑摩托车冲下山崖,一死一残。跟着救护车去天宝的医生,正是自己满哥,回来后还说那是报应。

“怎么了?”

“满哥,我”,贾栋材连忙紧走一步,揽着哥哥的脑壳,小声道:“莫讲了,我们回去。”

“你”,成国栋脸色瞬间雪白,想起当初老弟对天发誓要搞死王国庆两兄弟,该,该不是这混账伢子?这伢子是有前科的,高一讲要打死他大哥、二哥,高二过年时就打断了大哥三根肋骨。隔一年,这混账伢子又在寒假里,当着他二嫂娘家人的面扇掉他二哥六个牙齿。

急步进房,怕得发抖的成国栋立即揪住老弟的耳朵,将高他一头的贾栋材痛成只躬背虾,沉声骂道:“是不是你搞的?”

“松,松手,跟我有根毛的关系。”

“少来,我刚从天宝回来,你怎么晓得王国华残了?”

解释不了,贾栋材怎么跟哥哥说,这些都是他梦到的,只好赌咒道:“我发誓,绝对跟我没关系!”

成国栋半信半疑,松开手小声道:“那你怎么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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