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儿如今几乎被整日困在府中绣自己的嫁衣,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出来一趟,自然不肯那么快就回去。

她一贯坐不住,在程府里喝了杯茶,就要拉着程娇娥上街。程娇娥寻思着自己左右也无事,索性跟着她随便去街上走走。

这一走才发现,坊里坊外,竟然都在讨论即将开始的文人会!

甚至她还听到消息说,今年的文人会,魏祁也会参加。甄婉儿得知后,倒是善解人意地轻拉程娇娥的衣裳,踌躇地小声说:“要不然文人会,咱们就不去了吧?”

在听说这个消息时,程娇娥也打了一下退堂鼓,但甄婉儿这样一说,她立马不平道:“为什么不去?难道他魏祁去的地方,我就去不得了吗?”

“你和魏祁婚事刚退,若到时见面尴尬”

程娇娥抓着她的手,宽慰道:“没什么好尴尬的,荣城说大也不大,大家街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我还能一直躲着他不成?”

“再说了,做亏心事的人不是我,不敢见人的人就更不应该是我!文人会咱们必须要去!”

“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见她笑,甄婉儿一颗心才慢慢地放回肚子里。

俩人一直在街上逛到申时,才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为了能够顺利在文人会上拔得头筹,一回程府,程娇娥就几乎是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抱着棋谱翻来覆去地读。

一直到文人会当天,甄婉儿来接她时,她仍抱着棋谱,直到青韵来通知她,甄婉儿已经到了,她才不舍地把手里的书本放下,披上外衣缓缓走出门。

因为是甄婉儿来接的她,故而俩人共用了甄府的马车。

马车行至安怀阳用来举办文人会的庭院时,院外已经停满了马车。甄婉儿从车窗里看到已经停成一条长龙似的马车时,不由自主地“嗬”一声。

“这么多人!”她感叹道。

人多是肯定的,毕竟文人会的奖励不菲。和甄婉儿比起来,程娇娥显得平静许多。她淡定地拉着甄婉儿走下马车,随着人流走进去。

一下马车,旁边的文人憧憬今日奖励的声音,就传进俩人的耳朵里。甄婉儿也好奇地说:“娇娥,你说,今年的奖励会是什么呢?”

“这个我也说不好。”程娇娥笑着,俩人递过帖子,进入庭院。

安怀阳的庭院布置的十分雅致,不大不小的院落里,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前来参加文人会的人三两结伴,错落其中。

其中男子居多,譬如程娇娥和甄婉儿这样的女子亦有,但大多数是作陪,以参加文人会为目的的人不多。

越往里走,就越是热闹。

俩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讨论着庭院里的风景和文人会的布局,说着说着,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突然钻进程娇娥的耳朵里:

“嗬,我当是谁呢,那不是程家的小姐吗!”

程娇娥俩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巧看见魏莹莹站在对面的走廊上,眼睛瞥着自己,以一种非常夸张的语气,隔着一条走廊对自己喊问:

“娇娥姐姐,不是我说你,这文人会,历来都是才子佳人间的聚会,你来凑什么热闹啊!”她喊话时,带着讥笑声,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

程娇娥和魏祁之间的事,在荣城目前虽然还没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却也算是满城风雨了。尤其荣城的这些文人们又有自己的圈子,在这个圈子里,魏祁也算小有名气,故而今日来参加文人会的人,大多都知道她和魏祁之间的关系。

自然,也没少从风言风语中,听说她是个行为蛮横、骄纵傲慢的富家小姐。

“她就是那个程家小姐?”议论的声音钻进程娇娥二人耳朵里。

“我可听说这个程家小姐胸无点墨,举止粗鲁,如此粗鄙之人,怎会来参加文人会?”

“谁晓得呢,大概是来看看今儿来的人里面,有没有合适的青年吧?”有人猜测道。

闻言,众人看程娇娥的目光变了又变,有鄙夷、有不屑、亦有心术不正、不怀好意者,7其中,亦不乏女子的妒忌。

和多数女子不同,甄婉儿性格直爽,心里的情绪,向来不会藏着掖着,尤其程娇娥今天是因为她才来参加文人会的,也是因为她,才会被人奚落。

这些人闲言碎语一起来,她秀眉一蹙,忍不住手一叉腰,中气十足地骂道:“一个个的,乱嚼什么舌根子呢!还亏你们都是些人,圣贤书上就是教你们议人是非的吗!”

有些脸皮薄的,当即噤声,魏莹莹却见不得自己刚刚挑起的火这么快就灭下来,她绕过走廊朝程娇娥接近,边接近边刻薄道:

“怎么着?难道实话都不能让人说了吗?”

甄婉儿气鼓鼓地刚要跟她继续理论,程娇娥拦住她,她平静地看着魏莹莹,但在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多少恼怒,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实话?”程娇娥冷笑一声,“哪些真,哪些假,我心里清楚,魏莹莹,你和你哥心里亦清楚。今儿是文人会,我给安公子面子,也看在在场的诸位公子面上,不想和你闹出什么不愉快,我劝你啊,还是老实些。”

魏莹莹一贯看不惯程娇娥,被她一番话激得,指着她的鼻子,刚要和她呛声,被及时赶到的魏祁阻止。

魏祁看一眼冷冰冰的程娇娥,低声呵斥道:“这儿不是咱们自己家,莹莹,你休要胡闹,丢咱们的脸面。”

“难道就这么放过她?”魏莹莹不高兴地问。

魏祁瞥着程娇娥:“我警告你,你暂时不要和她闹太僵,尽量少招惹她,毕竟娘的意思是,这段婚事能挽回,就尽量挽回。程家家业大,咱们可不能轻易放弃。”

他说话的声音极低,低到只有他和魏莹莹二人能够听见。魏莹莹这才不甘愿地哼一声,扭脸看向别处,表现出对程娇娥不屑一顾的样子。

魏祁惺惺作态地冲程娇娥作揖致歉:“莹莹她还不懂事,冲撞了你,娇娥你切莫和她一般见识。”

之前程娇娥未想过今日要和魏祁起什么摩擦,可既然魏莹莹先招惹上她,她也没必要再赔笑给什么好脸,阴阳怪气地回一句:

“我身子轻,可受不了魏公子你这一拜。”然后拽着甄婉儿,快速走过走廊,来到内院。

今儿来参加文人会的文人之多,多到厅堂里根本容纳不下,故而大家都被安置在内院里。

一张张桌椅早已经摆开,程娇娥拉着甄婉儿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甄婉儿脸上满是歉意,自从遇见魏莹莹开始,就开始自责自己不该带程娇娥来参加这劳什子文人会。

倒是程娇娥,反而表现得平缓许多:“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管不了别人说什么。她们要说尽管让她们说去,等会儿文人会上,咱们拿出真章了,自然就打了那些人的脸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程娇娥怎么可能对那些话一点儿都不在意?

尤其是在她离开之后,外头对她的议论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表现得更加激烈,就连后来的人,听说这些人的议论,也不由问起原因。

其中,就有一位穿着朴素平凡的女子。

她穿着虽然朴素,但十分干净利索,一头如瀑黑发用自己唯一的一支银簪盘起来,显然,她在来之前,是精心修饰过自己的,眉画的弯弯如柳叶,胭脂扑的白皙的脸颊泛红,嘴唇抿过朱纸,红得似樱桃,模样虽不算出挑,却也有几分秀气。

此女子一出现,便立马吸引过几位书生的目光。原因无他,只因她是荣城罕有的才女之一,又是寒门出的才女,便更显出众。

魏莹莹见过她两面,一见到她,就分外热情地朝她打招呼:“李小姐!”

李钰循声望见魏莹莹,走过来的同时,好奇问:“我听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人,讨论谁呀?”

魏莹莹“哼”一声,“还能有谁,就是程家唯一的小姐程娇娥呗!”

“程娇娥?”李钰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魏祁,“她也来参加文人会了?”

因为坊里那些对程娇娥不利的流言,李钰先入为主,露出鄙夷之色,讥笑道,“胸无点墨之人,也来参加文人会,真不怕惹人发笑,脏了安公子的这块地方!”

“谁说不是呢!”魏莹莹附和的同时,挑拨道,“你来得晚,没瞧见方才程娇娥那副态度,我哥好心和她打招呼,可她呢,理都不理会一下,简直无礼极了!”

她紧接着挑拨道,“我瞧她来参加文人会,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方才大家都在说,她这怕是和我哥退婚之后,来文人会上寻找合适的下家呢。”

李钰不禁深以为然,她虽是才女,说出的话却刻薄,“如此刁蛮跋扈之人,又是商贾之女,又有几人能够瞧得上她!”

“谁说不是呢!但她心气高得很呢。我瞧她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估摸着今儿是为安公子来的,李小姐,你可要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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