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宗祠在侯府东北面,离紫竹院颇远。
赵晗也不急,慢慢走着,权当饭后散步。从霜捧着锦垫与御寒的鹤氅,跟在自家小姐后面,走着走着忽然小声哭了起来。
赵晗讶异回头,见从霜哭得伤心,连肩膀都一抽一抽的,惊讶地问她:“怎么哭了?”
“小姐……婢子就是觉得小姐这日子过得太难了,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被罚跪……忍不住就想哭……”从霜抽抽噎噎地说着,又用手去抹泪。
赵晗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伸手取下她腰间手帕递给她,微笑道:“用这个擦吧,用手可就抹成小花猫了。”
从霜接过手帕,忍不住又哭了,抹了会儿眼泪又问:“小姐你怎么不会哭啊?婢子好久都没见你哭过了。”
赵晗摇头道:“哭又有何用?别人欺负你,你哭了,难道他就不欺负你了?别人厌憎你,你哭了,难道他就喜欢你了?别人若要打你,你哭了,难不成他还停下等你哭完再打么?”
从霜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可是……怎么能忍得住不哭呢?”
赵晗笑瞥这呆丫头一眼,无奈摇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真是个孩子啊。
这样十多岁大的孩子,如果在现代社会,还只是个有父母祖辈呵护、任性天真的中学生呢,在这里却已经要当牛做马地服侍别人了,可她却不觉得自己苦,反而为了别人的苦处而哭泣难过。
她柔和地笑笑:“日子到哪儿都是不容易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所以,现在的我能活一天,就要多笑一天。”
从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小姐大概是说她生的那么重的病也好了,所以很幸运吧。
到了宗祠,从霜先取了扫帚把地面扫干净,再放下锦垫。
赵晗披上鹤氅,就在锦垫上跪下。
从霜环视周围,宗祠空旷高大,即使点了烛火,深夜里仍是显得阴冷森寒,就不放心地问:“小姐,你冷不冷?要不婢子再去拿件夹袄来?”
赵晗摇头:“够了。你回去吧。”
从霜走出几步,又回头:“小姐,夜深了,要不婢子留在这儿陪你说说话,也没这么瘆人。”
赵晗失笑:“哪有罚跪还找人陪着聊天的?要是给祖父知道了,恐怕还要多罚我几天,快回去吧。”
从霜跨出宗祠,回头看了眼那道跪得笔直的背影,总觉得眼眶又有点发热,赶紧把门轻轻带上了。
赵晗缓缓吐出一口气,尽管被罚跪,总算是逃过了入宫选妃这一劫,可这样一来,方家的婚事却变得更难推脱了呢。
要怎么办才好呢……
李瑞婉自被赵振翼打了一巴掌,又威胁要休妻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没下来过,以泪洗面。
一夜未眠,蓬头散发,憔悴得像个鬼似的,让李瑞婉更加不想见人。
赵采嫣清晨给侯爷老夫人请过安后就来陪着李瑞婉了,好言安慰了许久,李瑞婉总算是止了哭泣,却还是不愿起来也不愿吃饭。
赵老夫人听说了嘉沛居的情况,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婆婆亲自来看望,李瑞婉不好再任意撒泼耍性子,可从床上坐了起来,却仍是一付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样子。
老夫人不由皱眉责备:“看看你这邋遢模样,像个什么样子?!”
李瑞婉委屈地哭诉起来:“母亲,你不知道,振翼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把儿媳打得险些晕过去。瞧瞧儿媳的脸上,还肿着呢……他还说要休妻。儿媳替赵家生儿育女,始终尽心尽力,哪里做过半分对不起赵家的事情?晗姐儿是他女儿,我就不是他妻子了吗?他就那样偏袒那妾生的!”
老夫人早晨向赵振翼问起过紫竹院发生的事,再加上李瑞婉昨天自宣旨太监走后就和她提过要让赵晗去参加选妃,心里有数多半是儿媳说服不了自己,就去找赵晗施压,只觉得她这样装模作样十分讨嫌。
“振翼他是说得过分了点儿,可你也是有错在先。好端端的非要逼晗姐儿悔婚干什么?杜姨娘老早就不在了,晗姐儿也是你女儿,你怎么老是放不下呢?欺压庶女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好听么?”
李瑞婉一口恶气郁在胸口吐不出来,怎么人人都觉得是她在逼赵晗悔婚呢?明明是赵晗自己不想嫁给方大公子啊!
老夫人虽然厌烦儿媳这般装模作样,为了家宅安宁,也只得劝慰两句:“行了,振翼只是说气话罢了,他要休妻,我第一个不答应!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碰上点事就躺床上耍赖撒泼,给小辈看到就是个坏样子,你让孩子们还怎么学好?”
李瑞婉得了老夫人的亲口保证,到底是安心许多。正好赵采嫣亲自端来燕窝粥劝她多少吃一些。她终于接过碗,小口喝起来。
正说话间,刘妈妈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见着老夫人慌忙行了个礼,还没完全站起身就急切地说道:“老夫人、夫人、小姐,东宫来了手谕,传召晗姐儿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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