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雁狄,少年老成,躬亲仁孝。

雁狢的眼里只有这样一行字,满满一张御书的遗诏,其实最要紧的字,就只是两个字而已。

那两个字,是个名字。

他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父皇!我得了一方极好的楼兰古陶花盆,特意献给”

“混小子!谁允许你直接进来了?滚出去!”

“父皇”

那时的雁狢还是束发之年,眉眼间还保留着少年的稚嫩青葱味道,脸上的婴儿肥也未完全褪去,他记得那个来着父皇的怒吼,是足足打消了他所有想要和他分享的兴致与喜悦。

“所以,皇兄,现在朕命令您,不要娶这个无名无功的平民女子。”

也是自那时起,他就记住了父皇当时在面前的桌上写的名字。

他写的是狄字。

是狄字。

而绝非狢字。

“这是皇令。”

也是自那时起,他就将雁狄立为自己最大的敌人,这个自幼就看似不受重视的沉默寡言的四弟。

“果然。”雁狢眼里的光彩渐渐暗淡了下去,手中的华服也因他无力的手而又一次摊落在地上。

木秋萌看着那件金翟的凌罗衣延散一地的颓靡模样,“心向往之。”

她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心想,心向往,心向往之。

给雁狄。木秋萌。

“我长大了什么模样?”

“心向往之。”

原来,最初的这句话,不是她要说给雁狄的,而是雁狢说给了她。而她默默地记在了心里,甚至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放在了心上,直到她将她写在了纸上,说给了雁狄,却也出卖了自己。

木秋萌轻轻从雁狄怀中挣脱了出来,她突然不想再横在这样的二人之间,这是前朝的大殿。

是所有人瞩目的舞台。

而今日台上的两个男主演,却都纷纷揭下了自己脸上华丽诡秘,朴实无华的面具。

她只能看得触目惊心,急于逃离。

“父皇去的突然,怎知这遗诏是不是”

“父皇还未更衣入殡!”雁狄瞪着眼生生打断了雁狢急切的话语,他的气势,如今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他的皇兄,要问原因,去问自古成王败寇,大抵如是。

“你就要行大婚之礼?父皇知道了会如何心痛呢?”

“你这是什么语气?敢这样对我说话?”

“恭迎新皇,皇上福寿延长,圣明万岁!”这时,木秋萌看着一旁的方愈生向群臣偷偷打了一个抬起的手势,整个大殿都响起了整齐的朝贺声。

木秋萌觉得,所有人都会记住这个时刻,无论是现在在场的人,还是史官的曲笔直书里,还是她还能再看着的,以后的历朝历代,都会记得,就在今日,立了大乾朝的又一位新帝。

木秋萌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会为雁狄所用,明明半数以上都是雁狢的人。

木秋萌不知道为什么兵部没有派兵夺位,而是将雁狢压出了大殿。

“朕初登大宝,万事待兴,念及多年兄弟情谊,愿原太子陪伴妾室直至皇侄诞生,尽其室家本职,未经允许,不得踏出上阳院半步。”

“皇上圣明。”

木秋萌耳中雁狄那低沉的声音变为了背景,最后干脆连风也无法传达给她。她在朝贺声中静默地离开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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