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皇后娘娘,这更深露重的,怎么舍下皇上来臣宫里?”雁狢刚从张灵柚寝殿出来便迎面见到雪茶只身一人提着盏殷红宫灯迎面款款而来,给她带路的是上阳院里的管事公公三喜,那三喜本就是方愈生的徒弟,自然对雪茶只敢顺从,一路走来都是痴痴地赔着笑脸,倒叫雁狢见了十分不屑,他见雁狢脸色难看,立即埋下头敛了笑容行礼后便顺服模样地静静站在了雁狢身后。

“本宫只身前来,还不是学了王爷的好,将皇上深夜带出许久不回,倒是舍下本宫一人留与世安宫里,王爷你说是不是?”雪茶紧了紧上身所披之云纹绉纱莲蕊乳白外袍,说话语速不紧不慢,但语气中颇有些责怪之意,雁狢行了臣礼后毫不掩饰地捂嘴打了一个哈欠,随即含笑道:“娘娘说的自然是,臣找皇上有要事相商,这不,皇上前脚走,您就来了。”

雪茶目光里几乎都是机警地怒意,她轻巧“噢”了一声,转移目光投向了雁狢身后的三喜,启唇道:“怎么和三喜告诉本宫的不一样呢?他说王爷是独自一人回的上阳院,皇上自然没来过这里。王爷还是和本宫说实话吧!免得耽搁了上阳院的好眠。”

“哟,听这话皇后娘娘是要彻查了?”雁狢脸色顿时轻蔑了起来,回头剜了三喜一眼,突然朗声道:“臣是皇上血亲,自然不会带皇上去什么隐晦之地,更不会大晚上的在大婚之日做那有损宗稷的蠢事,皇上啊,自有他的事,听臣一句劝这女人啊,还是别管得太紧,这明日便会选三宫六院的娘娘入宫了,皇后娘娘不如多去管管她们,也没得精力来臣这上阳院讨说法了不是?”

“血亲?要本宫看啊,有的时候,这隔了一个娘肚皮的血亲啊,还不如随意结交的伙计来得牢靠。不过王爷自然并非这没心没肺之人,既然王爷深谙孝悌之道,本宫也就放心了……侧王妃如何了?”雪茶似是无意间提起张灵柚,雁狢只是觉得略有诧异,还是好言答道:“回娘娘,臣之侧室生产劳累,自然是在月子里静养着,劳娘娘挂心了。”

“本宫就是一问罢了,王爷可别多谢,说到底这张氏虽是侧室,到底是王爷唯一娶进家室里的人,和本宫也算是妯娌之缘了,日后有什么养生的药膳本宫自会赏与侧王妃,这女人怀孩子是福气,生下来更是福气……这日后呀,等着张氏的福气大着呢!”雪茶这话听上去有理却仍显得稍有唐突,雁狢何等聪慧之人,自然留了几分注意,笑着寒暄着:“娘娘仁慈内室本就身子弱,有了娘娘照拂,自是恢复得快些,娘娘与皇上今日良辰美景,怎的在臣这里聊起天来了?这可是创造福气的好时候啊!”

“没的讲这些没羞没臊的话来!”雪茶被雁狢这样直接地说中了心思,难为情地提起云袖忙掩口鼻恼道,一个转身便往回走,雁狢见了忙推了三喜一把,哂笑着相送道:“三喜!还不好好地、慢慢地送皇后娘娘回宫?这半夜三更一个人走夜路啊,最易被厉鬼缠身,娘娘这般花容月貌,想必是那厉鬼,也格外偏心些娘娘罢!”

三喜立马会意,麻溜儿地跟了上去。

雁狢静静地在前院中站了良久,直至那一闪一闪的宫灯出了院门,再转个弯,看不见打止。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木秋萌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他方清朗地捻着袍角转身,仔细盯着面前神色自若的女郎,许是逃跑匆匆的缘故,原本紧紧盘于脑后的太监发饰已经全然散落,只留着微微卷翘的长发乖巧地搭于两肩之上,直至腰间,身上也不再是那蹩脚的太监服饰,只着一件在宫中常见的夏衣,贴着她娇小的身板,不禁令人寒从心起,雁狢恍惚片刻后抬手解开颈上的鸦青木槿外袍便将其扬开系于木秋萌颈间,心中暗喜皆因雁狄果真没让他失望。

“只可惜这儿没得两个闲人。”雁狢低声叹道,眉眼间含了一袭凛冽之意,木秋萌颇有些深意地盯着他,半晌才发话道:“阿萌能从虎口逃脱,自然得谢谢上阳王百忙中前来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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