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呢?”雪茶站在已被收拾得整洁平整的床榻前,一脸慌张地大声询问道身旁的内侍宫人,那张绛紫色被褥也已置换成了赤色纹绣的锦缎,她见了不禁嗤笑道:“好好的把本宫与皇上大婚的被褥也给更换了,是几个意思?”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说是赤色愈发喜气,才着人更换了,皇上见娘娘出去了……便待了一会儿,起驾回光泰殿了。”随雪茶而来贴身侍奉的盼春,如今已是世安宫里的掌事姑姑,应答间颇见沉稳得当,也是个不爱乱生是非之人。
“好端端的大婚之夜就被那上阳王给毁了!”雪茶听罢只手将头上的烧蓝点翠凤形钗取下,一头青丝直泻而下,顺手交与盼春收纳好,别嘴娇言道:“罢了,罢了!还需早起着装等着皇上下朝了迎选后宫嫔妃,犯不着为这些事闹心。”
说是不听,但她还是默默将雁狢与她言说的话记在了心上,她拿着功夫对付张灵柚,倒不如留意着那些即将入宫的秀女,张灵柚乃是外命妇,自然没有那些与她分得雁狄雨露的莺莺燕燕打紧,这样想着,她便顺从地让盼春为她解衣,独自躺入那张柔软得以至于凹陷进去的大床上,盯着帘外那对点了火的红烛灯良久,觉得眼涩且有些犯困,转了个身背对着烛火这才安心睡去。
紫金客栈依旧固守着它本身的魏晋风格,倒是和雁猗相称得很,他的俊俏长相本就似魏晋名士中所喜好的白净面相,他刚从街上回来歇息,颜面难掩困倦之意,那双明镜般透亮的眸子如今也暂时暗淡了些神韵,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那包豆绿色蜀锦织就的包裹,还未来得及好好收拾出来,他总是隐隐觉得,木秋萌也会如那未来得及打开的行囊一般,苏杭,仅仅是个梦罢了。
自他发现木秋萌走了以后,他便意兴阑珊地等着她回来,但大婚典礼只有半日,她却是第二日了也未现身,他便知道出事了。
早起他便去了西市那家缎锦店铺,宫里的人都明白,那儿表面上卖着寻常人家的布匹,而实则是为宫中娘娘们提供上好缎锦的所在,蜀绣苏绣湘绣粤绣,凡是佳品,这里的库仓都能寻到。
大婚之夜已过,城门业已开启,商贸又恢复了以往的繁荣景象,此时一定有许多囤积在货车上的丝织绣品运入此店,而宫里的人也定能想到,便会吩咐着底下做事得力之人出宫拿着私银采购许多,他前来此地,一定能打听到不少宫中的消息。
他进屋后便将随身携带的王爷金印出示给掌柜看,那掌柜倒是没有见过原来的六王爷,但也知晓六王爷已薨,前来的想必是原来王爷的亲信,如今仍在宫中当差便是,所以并未有甚惊讶,只是如往常一样让他随他入后屋看货。
今日之行,触目见琳琅珠玉。
原本是看绫罗绸缎,却不料那张张摆放在桃木陈列桌上的丝织上皆在毫厘之间镶嵌了不少成色极好的玛瑙抑或翡翠,这样现成的布匹只需拿回去量体裁衣便是,倒是少了不少繁琐程序,怪不得宫中之人长期皆来此处,“这儿今日怎的只有在下一人?”
雁猗伸手抚摸着一匹真丝锦缎,是月白色的淡雅风格,倒不似其余布匹那般耀眼张扬,却点缀了孔眼大小的淡水珍珠,那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还泛着粉色的细闪金沙,触骨生凉,美则美矣,到底是不合时宜,掌柜站于门口,恭敬地答道:“小的看您面生,大概头一回来小的这瑞罗门采购咱们做的都是不对外的生意,这各宫的主儿又是爱攀比的,顶不去为了这一拉半匹的绸缎起了争执,自然是不允许一同入内的,还是一位一位进来的好,您来得巧,前些日子许多名门闺秀为着选秀之事皆托宫中的旧识来这儿添置,如今再来的主儿大概只有今儿个被选上的娘娘们了,自然都是更加好的货色。”
雁猗装作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那扇被灰色月影纱挡住的门口,果真已经有了个曼妙的身影候在门外,他当机立断拿了手中的布料,朗声道:“便要这匹了。”
“诶,小的着人包起来。”那掌柜见故盈盈笑道,刚走近便被雁猗手中一锭元宝截住了脚步,便知这官人无需包裹,便弯身收下元宝,原地送雁猗离开。
雁猗右手一挥门帘,门外之人便被他一手拉了出去,那人倒也镇定,缓缓在前厅停了脚步便对雁猗福了一福,所对上的眉眼间多是惊奇与不解。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