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难产二

大梁山中的冻雨滴落在地上可瞬间凝结成冰晶,白子岳丝毫不理会落在身上的雨水,他在山间一路疾行,身后是紧随的黑色梁国军队。

片刻功夫,白子岳的视野便开阔起来。久经沙场的生死历练让他的警觉超乎常人,直觉告诉他这个林子有埋伏,虽然刚刚前线来报西夏大军已经撤退,但是不排除会有散兵游勇散落在山林之中。

白子岳一勒缰绳,身下的战马瞬间前掌跃起,硬是在疾行中生生停住了步伐。白子岳身子猛的一抖,眼前一黑,几乎被甩下马背。后面的梁军一见,也纷纷驻足。

还未等白子岳缓过来,耳旁就传来合罕的一声惊呼,“四皇子殿下!!”

前来救援的梁军骑兵一听,立刻全部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着四皇子乞颜昊仪行梁国大礼。

白子岳喘息不定,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近日焦虑不安的心绪,眼前的视野才清晰起来,但是腹中的坠痛却越发的清晰。

乞颜昊仪一身黑色战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但是双眸却仍有炯炯有神,眼中的全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他似乎丝毫也感觉不到山中刺骨的寒冷,只是在雨中站在白子岳的战马前,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马背上一身吴国铠甲的白子岳。

跪在地上的梁国士兵没有得到四皇子的应允,自然不敢起身,但是四皇子的注意力好像已经完全被自己的皇妃吸引了,士兵们不禁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心里也暗暗感叹四皇子与四皇妃之间伉俪情深,如果不是用情至深,谁会在身怀六甲之时冒险进山。

感叹归感叹,但整个场面也透着几分诡异。莽莽苍苍的大梁山深处,一切都湮没在漫天的雨水中,而此时此刻,一身银甲的四皇妃白子岳坐在马上,一身黑甲的四皇子站在他的战马旁,周围全是跪在地上的梁国黑甲精兵,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对视着,似乎都在确认着对方的无恙。众人无可奈何的同时,谁也不敢提醒四皇妃这样貌似有些不合礼法。

终于,白子岳似乎感到了不妥,他正要翻身下马行礼,下腹却是一阵毫无防备的撕裂的疼痛。白子岳心里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要从马背上摔落下去的一瞬间,白子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本能的向乞颜昊仪伸出了手,于是白子岳在晕过去瞬间残存在脑中的记忆,除了乞颜昊仪的错愕与惊慌失措,还有他掌中的温热。

白子岳是在一阵更比一阵紧密的绞痛中醒来的。这三日昼夜不停的行军与后来与西夏军的厮杀已让他体力透支,此时密集的疼痛竟让他有些无法招架。

“子岳!白子岳!你给我醒醒!”乞颜昊仪将白子岳的上半身抱在怀中,一边焦急的呼唤他的名字,一边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高声向旁边太医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不满七个月,怎么会就要生了?”

太医一番忙碌,好不容易才摸清白子岳的脉象,他心里一凉,万般无奈下只好据实禀告,“四皇妃本就胎息不稳,近日又连日奔袭,已经动了胎气,世子只怕……要早产……”

“早产?这冰天雪地的,你说早产?”乞颜昊仪一把拉过太医的衣领,力气大的惊人,“子岳要是有什么闪失,本王立刻砍了你!”

方才白子岳突然从马上摔落,众人一阵慌乱,但马上就镇定了下了。将领们一商量,夜色马上就要降临,不利于行军,大队人马只有先驻扎下来,天亮时再出山。于是一行人马便在乞颜昊仪等人被困时栖身的山洞周围驻扎了下来,四皇子与四皇妃的军帐便设置在山洞中。虽说山洞中能抵挡一些寒意,但是军队中所带辎重有限,此时此刻,白子岳也只能躺在山洞中的地上,身下仅仅垫着一块兽皮,身上盖着乞颜昊仪的披风。旁边生着三堆篝火,但是篝火的热量在深冬的夜里也只是杯水车薪。在这种条件下生产,就算乞颜昊仪没有任何关于妇人生产的经验,也知道是凶险万分。

“胡闹……”

一声低低的突然在山洞中响起,让正在拉扯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你对太医乱发什么脾气……是我硬要连日行军……是我,是我硬要进山,你要罚,应该先罚我……”白子岳缓缓的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乞颜昊仪惊慌而又惊喜的神情。

“白子岳,你别以为本王不会罚你!你不在王府好好养胎,来这梁山前线做什么?等大军回京,我定会,定会……”乞颜昊仪想了许久,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白子岳的脸色更为苍白,一阵强有力的宫缩让他全身僵硬,下唇也咬出了血迹。

太医赶忙让白子岳松开他的嘴唇,又塞进参片让他含着,这才说道,“四殿下真是冤枉四皇妃了,本来这话不当微臣来说,但是当时朝堂上,除了四皇妃,竟无其他人有能力领军在冬天进山,所以四皇妃也是逼不得已才以身犯险,上书请战……”

乞颜昊仪愣住了,他望着怀中痛得几乎死去活来的人,只觉得心口中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狠狠的捏住了,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虽然太医所说的情况他在之前就曾设想过,但是他真没想到白子岳会为了他真的这么做。

白子岳猛的又了一声,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他拼命咬着嘴唇,想把痛呼声压抑在喉咙中,却让人看着听着颇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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