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夙颔首,继续道:“徐家在朝堂几乎一手遮天,草民也只有皇上可求了,求皇上赐草民与草民的夫君一个公道!”

温宁安忍不住问道:“夫君?是徐炳华还是王正义?”

“自然是王大哥了!徐大人……徐大人他……”安夙抿了抿唇,说到徐炳华时眼底都是恐惧与恨意。

“说吧,你的事,任何有关徐家的事,都巨细靡遗地与朕说。”封骐手微微摩挲着太师椅扶手处的暖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夙。

封骐气势压人,安夙也不敢有所隐瞒,慢慢地与两人说了从一年前开始的事儿……

一年前,安夙陪着王正义到林中打猎。这其实是安夙第一次入林,也是王正义的一时心血来潮,但却是这份心血来潮毁了他们的所有。

那一日他们回程时遇上了徐炳瑞的人马,徐炳瑞看上了安夙便要强取豪夺,说抢人便是抢人,王正义自然是全力反抗了,然而双手难敌四拳,徐炳瑞心想打死王正义再弃尸更方便行事,于是家丁出手毫无保留,直取要害,眼看王正义便要丧命,安夙着急之下便取了身后的猎刀超徐炳瑞砍去。

安夙这辈子第一次杀人,不懂门道只晓得挥刀,徐炳瑞四肢肥短,顶着胖大肚子丝毫无法闪躲,也因此安夙毫无章法,误打误撞之下砍中了要害,徐炳瑞当场毙命!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徐炳瑞,所有人,包括安夙本人也懵了。

安夙握着还在滴血的大刀只觉得不真实,一个大官,便这样被丝毫不会武功的自己给……杀了?

王正义反应过来,挣扎着爬了起来拉着安夙便要逃,然而安夙最终还是被家丁带走押到了官府,只余下身受重伤的王正义倒在了一旁,双目赤红地看着安夙却久久站不起来。

安夙原以为自己离死期也不远了,心道也好,这样也算报答王正义的恩情了,哪知却被徐炳瑞的弟弟徐炳华走后门整了出来,还以王正义要挟,偏要自己嫁给他。

安夙回到了彤花村,王正义欣喜若狂,哪知安夙却是来与他道别的。徐炳华风风光光,光明正大地把安夙从彤花村带了出去,从此安夙被村里的人标上忘恩负义的标签,而王正义再次受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原本的天作之合,村里人津津乐道的一对两人便这样散了。

“当真可恶!”温宁安听了只觉得恼火和不忿,若安夙所言不虚,那徐家也是欺人太甚了!仗着在朝堂的权势便如此任意妄为,可还把王法放在眼里?

封骐挑眉问道:“之后徐炳华便用你来要挟王正义替他办事?”

安夙一愣,似乎是惊讶封骐竟然未卜先知了,然而转念一想,封骐可是天子,洞悉一切也很寻常。

“回禀皇上,确实如此。”安夙咬牙切齿道:“徐大人逼着王大哥做了许多……许多坏事……”

徐炳华待安夙不算好也不算坏,不高兴时拳脚相向,高兴了便会买许多奢侈品给他,然而却是变相的软禁。徐炳华一直便不允许安夙离开自己的房间,这也是为何安夙得通过收买下人给封骐下药的缘故,否则徐炳华不会让安夙见到外人。

安夙起先还不明所以,之后才晓得,徐炳华那是囚禁着自己好要挟王正义,自然是不能让自己逃走了。

徐炳华原先让王正义说服彤花村的人去他的厂子干活,王正义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活,但也只能忍住罪恶感说着虚假的赞缪,带走了彤花村几乎所有的壮年。

具体是什么活儿安夙也不太明白,只知道那些壮年被带到厂子后便被徐家军软禁在那儿给他们做牛做马,无偿卖力,若是反抗抑或罢工便会挨打,日子过得很苦。徐炳华很聪明,每月让人写信寄给彤花村的人,因此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后来徐炳华开始接受了水坝的建筑工程,预料之中,徐炳华这个工部尚书开始贪银子了,工料的银子被他取走一大半,因此水坝的建筑基础欠缺了好些材料,导致了某一处的坍塌。

坍塌导致两个伙计丢了命,徐炳华担心朝廷追究而顺藤摸瓜导致那些缺失的银子被揪了出来,因此只得将那两人的尸首抛入河中弃尸,甚至还将目击坍塌的另外五个工头给杀了。也是徐炳华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涨潮,因此原本能顺流飘走的尸首便这样浮现在封骐等人眼前。

封骐着人去查后,徐炳华深知尸体的事瞒不下去了,便要王正义给他当替罪羔羊。

“皇上。”安夙给封骐磕头哀求道:“草民罪该万死冒犯了圣上,皇上想怎么处置草民,甚至要草民的贱命,草民也绝不会有半分不愿,但求皇上放了王大哥可好?王大哥他没有杀人!草民求皇上了,若是皇上愿意赦免王大哥,让草民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

温宁安心底叹息,早在看到彤花村院子里的结绳与血瓮后他心底便有此类猜测了,只是仅仅猜测,因此他从未与封骐提及,担心会影响封骐作为帝王的判断。

而如今果然如此,并非薄情,而是因深情而薄情。

封骐靠在一旁似乎是在沉思,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木质的桌案,眼底闪过了几丝算计。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封骐才在安夙忐忑的目光下开口道:“行!若之后证实你所言不虚,那朕不仅会放了王正义,还会帮你们复仇徐炳华,并赏赐无数金银。”

安夙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抬头,一副天降馅饼的样儿。

封骐笑道:“无需如此惊讶,呵,你也许不知自己给朕立了多大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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