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菜量备的很足,又有酒喝,加上正对着宽敞的河面,清风徐徐,看船只来去,便是没文人情怀,也觉得畅快。一顿饭吃了大半时辰,个个心满意足。
吃完饭,客人们就走了。
赵婶几个留下帮着洗洗刷刷,顺带用自家牛车把借来的东西送回村里,穆婉晚上是不住在这边的,也要带着穆绣回家。里正等人先走了,王江几个则坐着喝水,等着各家媳妇儿们一道走。
穆林去送蔡捕头等人,他们这一班今天沐休,所以穆林打算晚上回村。
“他怎么办?”穆清彦没去厨房,那里头围了一屋子女人。
人多力量大,又都干活儿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锅碗瓢盆洗干净了,还把厨房里外收拾了一遍。
这会儿他指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一个捕快,眼底闪过深思。
这个捕快很年轻,看上只有十六七岁。衙门倒不是没这样年轻的,但一律体格壮实,都是穷苦出身,但这个人明显不一样。身量还行,但肌肉松软,脚步虚浮,明显养尊处优,没一点练过的样子。
估计蔡捕头等人都看得出这人有些来历,毕竟捕快们本就出身底层,又整日在外奔波,肤色晒得黑,人也粗糙。
这人白净的肤色在衙门里很扎眼,相貌不俗,言谈举止都透着点儿不一样。寻常人不好形容,实际上那是一种出自大家,自小熏染出的气质。哪怕这人刻意掩饰,到底手段稚嫩,不说穆清彦这种见识过的,便是穆林这样混迹于底层的也瞧得出来。
在吃席时穆清彦就发现了,别看捕快们跟这人说说笑笑,但都带着点儿疏离和防备。同样的,众人都让着他,包括蔡捕头也对其颇多维护。
这人不受激,偏要喝酒,才几杯就醉的一塌糊涂。
城里来的驴车都坐着女人们,捕快们是走着回去,不好带着他。
穆林说道:“蔡头儿说让他先留下,等醒醒酒再送他回去。”
“这人叫什么,哪儿的人?”穆清彦问。
“陈十六,他没说是哪儿的人,就说喜欢做捕快,托了衙门师爷的关系进来的。”穆林说着摇头:“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今儿去看河里的浮尸,本来不让他凑近,他不信邪,结果吐的稀里哗啦。走个路,喊脚疼,吃个饭,嫌人家盐搁多了。”
“一会儿给他煮碗醒酒汤,不然这一睡到天黑也未必清醒。”屋子有限,穆文穆武两个大半小子睡一张床已经显挤,若这陈十六天黑不走,难道要跟他睡吗?
就像不习惯用别人的被褥枕头一样,跟个陌生人同床,也是难以忍受的事。
说话间赵婶几个忙完了出来,借来的桌椅搬上了牛车,穆婉又把席上剩的菜分了分,每家都装了一些。这也是农家吃席的惯例,帮厨的人总能得到这样的好处,在农家,打包剩菜不是为节俭,而是生活境况所迫,能得着剩菜是件高兴事。
“二弟,我就回去了,晚上你可要多留心,有人敲门可别开。”穆婉不放心的絮絮嘱咐。
“大姐你放心吧,我都知道。我看今天夜里可能要下雨,这一下明天也停不了,你不必忙着过来,有小文小武就够了。”穆清彦觉得她没必要两头奔波,再者,她总这样事事操心也不好。
穆清彦希望她过的更轻松一些,不要把什么都往身上扛。
穆婉却是抬头看看天,吃饭前还是好天气,这会儿太阳已经半隐半露,河面上波光粼粼,风吹过来有点凉。
春天细雨绵绵,一下就是几天。
“那行。我也抽不出空过来,要去地里看看,把苗补一补,趁着这趟雨水也要活。另外”穆婉瞥了眼穆林,低笑道:“王家嫂子有意给大哥做媒,你也知道王大哥农闲时接活儿,各村里跑,认得人多。王家嫂子提的这姑娘是大余村的,离的也不是很远,我打算回去再打听打听。”
虽说对穆林的婚事急切,但也十分慎重,毕竟是穆家长嫂,家里可以穷,但为人行事不能差了。
时下说亲,都是媒人先提,男女双方就私下去打听对方,包括对方为人父母性情,家中姊妹兄弟,再是对方品貌性情。一项一项都细细问清楚了,觉得各方面条件合适,再知会媒人做进一步接触。
穆婉是妹妹,又未出嫁,不好给大哥张罗亲事,所以这事儿还得托赵婶出面。
穆清彦看着开心的穆婉,却觉得应该提醒穆林关心关心穆婉的终生大事。
女子花期耽搁不得,特别是时下女子束缚大,十八岁往上就是老姑娘,说亲都是鳏夫穷汉,便是出嫁后都会受很多委屈。
至于赵河,真要有心,就该主动回来。
毕竟两家知根知底,赵河不可能不知道穆婉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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