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秦浅去学校接了秦初。

她先告诉秦初,说秦觉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过两天搬回自己家里住。

秦初一听,小脸立马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看着小家伙眼底暖暖的笑意,秦浅觉得,秦觉说得没错,她不应该因为自己,而把秦初放在宋繁城那里,就算宋繁城对秦初是好的,也比不上家对秦初的重要。

当天,她送秦初回去后,没有立马离开。

她让梨姐休息一下,今晚她亲自下厨,准备等宋繁城回来,跟他说搬出去的事。

宋繁城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平时的他,几乎是踩着点回家的。

今天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了,宋繁城还没有回来。

秦初都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她也没有提前约他,想了想,给他盛了一些菜出来,温进锅里,然后他们自己开动。

晚上九点,秦初到了睡觉的时间,宋繁城也没有回来。

秦浅叹了一口气,给秦初洗漱看他睡觉后,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却接到了宋繁城的电话。

她赶过去的时候,宋繁城他们刚好结束,一行人正在馆子门口聊什么。

秦浅按了一下喇叭,宋繁城一行人闻声望过来。

她看见,秦浅单手插兜,立在原地,朝她招了招手。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下了车。

见她上前,一旁的郑岳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秦浅。

先前没有怎么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洗干净了的缘故,当年大家都乌漆嘛黑的,何况那种情况,谁还去在意谁长得好不好看的。

一别九年,再次相见,倒是

郑岳“啧”了一声,“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秦浅有些莫名。

当年的她,眼里就只有宋繁城,哪里会注意到旁边的郑岳,何况当时他们都不叫对方名字,都是叫的代号,隔了这么多年,哪里认得出郑岳来。

她扯了扯嘴角,低声说:“我来接宋繁城。”

闻言,旁边的其他几人,立马“嗒”地一声全体立正,齐齐朝她敬礼,然后是洪亮整齐地一声:“嫂子好!”

叫得秦浅一懵。

愣在原地,眨了好几下眼。

宋繁城也是没有料到几人会这样,看着秦浅紧抿的唇瓣,斜眼朝几人飞了一记刀子,“滚蛋!”

几人立马齐声应到:“是!”

然后十分整齐地左转,跟秦浅说了一句,“嫂子再见!”

再然后齐步走离开。

直到人离开视线,宋繁城才收回目光。

然后幽幽地落在郑岳的身上,浓眉微挑。

本来还在看秦浅的郑岳突然感觉背心一凉,抬头一看,接收到讯号,立马讪讪地道,“那什么,我也先走了。”

“宋老大就交给你了!”

郑岳朝秦浅点了点头,赶紧溜之大吉。

晚风吹过,有些凉意,秦浅摩挲了一下胳膊,偏头看向车子的方向,“走吗?”

“你有空吗?”宋繁城问她。

秦浅没有回答,望着他,夜色下,还是那双明亮的眼眸。

“能走走吗?”

女人闻言,垂眸抿唇。

见状,宋繁城以为她是不愿意的,“如果麻烦,那我们”

“我记得那边有个公园。”秦浅转过身,指向一处,提议。

她锁了车,两人不紧不慢地朝公园走去。

宋繁城是军人,走路本来就快,步子也大,所以即便他已经刻意放慢了脚步,还是快秦浅一步的距离。

秦浅走在他的后侧方,看着他宽厚的肩背,走在路灯与树影的斑驳中,好似时光的长河静静地回流。

他们两人之间,就只有这么一步之遥,而不是千山万水,她想他,她却已婚而他,不知何时才能将她记起

“刚刚”宋繁城打破这份静谧,“我的那些战友误会了,抱歉。”

秦浅一怔,笑了笑,摇头,“没事。”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由远及近的水声。

水边的风,比其他地方的风一直都要凉一些。

水润的凉意扑面,秦浅想起今天在伴山雅筑等宋繁城是要跟他说搬出去的事的。

“对了”

“你知道吗?”

两人异口同声。

“什么?”男人问。

秦浅摇了摇头,而是问:“知道什么?”

男人顿住脚步,转身回头,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

隔着夜色,却能够将自己的身影映在对方的眸子里,像是他们属于彼此,拥有彼此。

“九年前,我遇见过一个女孩,她跟你一样。”身旁是潺潺的流水,清浅而温柔,男人望着秦浅,眼里比那水波更柔情,“有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

晚风渡着水声和男人的嗓音,就这样一直渡进她的心。

“那她人呢?”秦浅放在风衣兜里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喉咙的干疼,说话时带着的轻轻颤音。

“不知道。”宋繁城像是公园里的一棵树,笔直地站在她的对面,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静静地凝望着她,“也许她已经结婚了吧。”

是呢,她已经结婚了。

秦浅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却感觉相隔万里。

他记得自己,秦浅欣喜若狂。

可是她已经结了婚,一盆凉水从头浇灌而下。

“秦浅。”

宋繁城低低地唤出她的名字,简单的两个字,在唇齿间徘徊依依。

她忍着鼻尖的酸涩,尽可能减轻浓重的鼻音,“嗯?”

“你说,她结婚后,过得好吗?”

秦浅抿着唇,一个“好”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丝丝的疼意,才让她稍微的清晰。

“我希望,她可以过得好。”宋繁城说。

话落,男人身影动了,他抬脚,朝秦浅走过来。

秦浅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她梦中的那个人,也像是这样,朝她走来。

她情不自禁地,从风衣里抽出手,缓缓地伸上前。

却遇见男人越过她,与她擦肩而过,她听见他的声音,“好了,走吧,回去。”

秦浅垂眸,地上男人的身影,在视线内渐渐变短,直到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如此地庆幸,公园里的路灯是如此的暗,才不至于叫男人发现,她哭红了眼。

宋繁城走了几步后回头,女人瘦削的背影映入眼帘。

风吹过,树影斑驳在她身上。

他看见她把手放在胳膊上,像是因为冷,轻轻地摩挲。

他想脱下外套,上前,搭在她的肩头。

可是他不能,不可以。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冷风中冻得轻颤发抖。

还要问一句:“走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让她身体一颤,秦浅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轻轻勾唇,“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无言。

直到分别,宋繁城下车,“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路上小心。”

秦浅点头说好,然后驱车离开。

宋繁城站在路旁,一直等她的车离开路的尽头,也没有收回目光。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一身黑色的他,像是要与这夜融为一体。

秦浅。

找你九年,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你重逢。

当我知道你名字的这刻,我只能祝你幸福。

我也只祝你一次幸福。

虽然我想,但是我希望,不要给我机会,让我给你幸福。

因为那证明在这之前,你过得并不好。

我并不想。

宋繁城回到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了秦初的卧室。

他立在床前,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莹弱的微光将他的身影笼在地板上。

他低头垂眸,凝视着床上熟睡的秦初,眉头紧锁。

“喻笙,他记得我!他记得我!他记得我”

秦浅抱着喻笙,笑得满眼的明媚。

只是,笑着笑着,却落了泪。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大概就是你喜欢的人,恰好他也喜欢你。

秦浅记了,念了宋繁城这个男人九年当她知道他也记了她九年时,除了欣喜,还有更多的是心酸。

世界上最不美好的事,大概却是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不能够在一起。

这不是一种无法同舟共济。

而是连一种,在一起的资格同甘共苦的资格都没有的无奈与心酸。

记得又如何,想念又如何,喜欢又如何,终究他们彼此在彼此的世界里错过了一步。

她把自己变得更好,为了重遇那个很好的他。

她没有等来他,等来了与另一个人的婚约。

他找了她九年,凭借一双眼睛,他踏遍千山万水。

可是等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好了,好了,别哭了。”

喻笙用手抹着秦浅的眼泪,心疼得不行。

“他能记得你,说明你这些年的想念不是白费的,也算是一种回应。咱应该高兴不是?”喻笙也不知道家里的纸巾盒给她上次放哪儿了,左右都找不着,只好扯着袖子替她擦着眼泪。

“反正你都要跟翟钧霖离婚了,大不了,你去跟宋繁城说,让他等你,等你离婚了,你就跟他在一起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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