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记忆?”

“是啊,你们几位不就是删除了记忆吗?不然又怎么会对我们的世界一无所知呢?”蛾摩拉笑容满面地道,“这个世界是只有快乐的世界,不会存在任何的悲痛和伤感,不允许出现悲伤,这也是我们天堂之城的法律规定哦,如果奥丁检索到你们大脑产生了悲情情绪并且悲伤到了一定程度,也会自动锁定你们,删除你们的不快记忆哦。”

“可是……靠删除不快的记忆得到的快乐,不是自欺欺人吗?”楼碧月忍不住道。

“只要快乐就够了。”蛾摩拉重复道,“记住,这是天堂之城索多玛,只要快乐就够了。”

我想说什么,可是看着蛾摩拉满脸的热情与笑容,却是说不出话来。略一沉吟,我转念问道:

“蛾摩拉,这个世界,真的是能够心想事成的共产主义么?可是,有些东西是不可能获得的吧?比如,我想统治世界,成为暴君,成为无上的统治者,这样的事也能办到么?”

蛾摩拉笑道:

“当然可以啦,只要你们向奥丁申请需要子宇宙,就可以获得自己的子宇宙,成为那个宇宙的统治者,而且那个子宇宙的物理法则和宇宙的初始条件甚至可以和我们的宇宙一模一样哦。法律是不会干涉子宇宙使用者在子宇宙里的所作所为的,不论是对子宇宙里的生命体进行怎样的残杀迫害,我们的法律都不会约束。”

“居然连宇宙都可以随便创造和支配……”对于这样的顶级文明,我再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内心的震撼。

“不单单是子宇宙哦,”蛾摩拉笑着道,“多重宇宙,多元世界,亚空间,异次元,平行宇宙,异世界线宇宙,高维维界,无限空间的百衲被重复宇宙,或者其他的孪相宇宙,不同理论允许存在的宇宙是无限多的,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没有奥丁审核允许,都可以随你挥霍掌控,如果你们觉得自己从头开始制造子宇宙很麻烦,也可以直接申请世界线跳跃,跳到其他相似度极高的平行宇宙,成为那里的掌控者。”

“疯了……这个……”虽然蛾摩拉的话我只能懂个大概,但是我很清楚明白的一点就是这个文明的的确确是神级文明,这个文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神,甚至已经超越了神,超越了造物主,超越了创世者。

“好了,你们还想参观哪里呢?我都可以引路哦。如果你们不想继续逛的话,也可以前去旅馆休息,或者去餐厅享用美味的食物哦。对了,今晚在伊甸园酒吧有盛大的节日狂欢派对,你们要不要去看看?”蛾摩拉笑眯眯地问。

我侧目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的脸上除了怵然震骇之色也捉不到其余表情,尤其是朱清云更是面不改色,我只好对着蛾摩拉点了点头,道:

“先带我们去酒吧吧。我们累了。”虽然城市内的建筑富丽堂皇而又壮观精致,但是参观久了毕竟会有审美疲劳,现在我们最想做的就是坐下来好好思考发生的一切,短短几个小时的逛荡,我已经感觉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颠覆了。

“好的。这就开始传送。”蛾摩拉笑着围着我们绕了一圈,我的眼前顿时一黑,当眼前重现光明时,才发现自己在一家格调古朴典雅,布局清幽的酒店内,而酒店的木地板居然一律是散发着幽香的沉香木铺就的,足足有上千平米的墙面、地板、天顶,居然都是沉香木,这样的装潢已经无法用豪华与奢侈来形容。

而在酒店的大堂中央,有服装各异的男女相伴成对,跳着华尔兹和探戈。这些跳舞绅士与女郎身上的服装各自不同,这些服装已经不再讲究什么品牌,服装上我都看得到设计者的签名,这说明他们的服装都是最出色的服装设计师手工制作的,甚至在两名离得较近的舞者服装上,我还看到了早已经去世的历史著名服装设计师esainauren和的签名。

“呀哈,不会吧?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这是瞬间移动吗?刚才我还在大街上嘞!”王宝玉丝毫没有被酒店内的豪华布置所惊艳到,而是撩发摸耳,喜出望外地四下环顾。

“呵呵,这是瞬时传送装置。”蛾摩拉讲解道,“原理是最简单的波函数坍缩。世界上任何物质的分布和运动都是概率性的,从概率上来说,宇宙中本来就存在着粒子突然出现和消失的现象,只是宏观事物,比如说人体突然在某一地点消失的概率较低而已,通过函数坍缩装置,就可以将构成你们身体的所有粒子的概率波瞬间集体坍缩,然后在另外的空间重新隆起,从而可以实现对你们的瞬间转移了。”

蛾摩拉的理论讲解我基本没怎么关注,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再次被挨近我的酒店前台后的酒柜上所罗列着的名酒所震慑。

“不可能,这些酒是……玛尔戈庄园葡萄酒1787?拉菲酒庄葡萄酒1787?摩当豪杰酒庄?罗马康帝的美杜莎拉酒?1787年拉斐酒庄葡萄酒?价值192亿欧欧元的路易一世?这……不可能!”

我极为失态地失声叫唤起来。

蛾摩拉笑着站在我一旁道:

“这是通过时光穿越回到不同平行世界所取得的酒,因为平行宇宙是无限多的,所以这样的名酒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当然也有人造名酒,很多酒之所以越久越名贵,归根结底是酒在长时间储存过程中,酒中的杂醇会逐渐的氧化,生成芳香酯,并使酒中的乙醛挥发。同时,酒分子和水分子产生聚合作用,使酒醇香,辛辣感减少或消失,所以酒是越陈越香。利用负光速和相对论效应或者利用子宇宙与主宇宙时间流速不同的效应,再或者利用10打印机,不管什么样的名酒都可以轻而易举制造,10打印机甚至可以从普朗克尺度完全还原历史上的任何酒,在构成上不会有任何偏差。在我们这里,所谓的名酒,其实也不过是称呼不同罢了,它们的量早已和普通白开水没有什么不同。”

蛾摩拉的话语不禁让我阵阵心寒,或许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精确详致,从某种角度来说,科学发展到了极限,所谓的名牌,所谓的古董,所谓的名酒,都不过是化学物质的不同组合和反应罢了,我不懂其中的加工门道,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时代,科技的力量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制造任何人类历史上的奢侈品。

但是,当奢侈品变成了大众所有品时,它还是奢侈品么?奢侈品之所以是奢侈品,仅仅只是因为其材料的稀有么?是否还存在什么足以将它和平民所有物区分开的特质?

我想,那是有的。

那就是奢侈品之中所蕴含着的人类文化,真正有价值的物品,不仅仅是材料的稀有,大多数时候还有人类的文化、神话传说等给其增添的附加值。哪怕是同样的一瓶普通龙舌兰,经过罗斯福总统收藏后和街头三流酒家购买时也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当我仔细一想,却又感到不对劲,依照蛾摩拉的说法,连宇宙都有无数个,而且人类历史也可以无限次重复,也就是说所谓的文化和传说也在不同宇宙之中重复了不计其数次,那样一来,就连文化都已经失去了其唯一的特性,这样一来,事物价值到底还存在哪里?

我左思右想,虽然感到这个世界充满新奇感,但是同时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这么说来,这个世界不存在商品交易?”温素冰试探着问道。

“是的,商品交易基本不存在了。”蛾摩拉说道。

“什么叫基本不存在?”温素冰好奇地问。

“小规模的商品交易也是存在的,但是交换的大多并不是实物商品,而是其他东西,比如说被杀权或者虐待身体、允许自己被杀的杀人权的交易,或者是以自己的生命自由为赌注进行的娱乐交易,输的一方要成为一段时间的奴隶,又或者是互相交换人生和生活方式的交易,又或者是互相交换记忆获得新鲜体验的交易等等,对于已经生活了天文数字一样漫长人生的人类来说,新鲜体验是非常宝贵的。”蛾摩拉缓缓说道。

“像你们这样为了获得新鲜感而删除自己数百亿年的信息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不必奇怪。”

蛾摩拉显然依然把我们当成了删除记忆的城市居民,她的讲述往往超乎我的想象,让我对这个世界的惊叹程度屡屡增长,但是对这个世界认知越深,我却越是感到一股“无心再续笙歌梦,掩重门浅醉微眠”的惆怅悲切之意。

将我们带到酒店后,蛾摩拉就打算独自离去了,在离开之前,蛾摩拉还通过神经网络将城市地图带给了我们,只要我们又需求,随时可以联系她。

就在蛾摩拉离开之际,一直以来还算保守的张伟突然问蛾摩拉道:

“精灵小姐,那个……既然你们这个世界的科技这么发达,那么治疗一些恶性疾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再或者……把已经死去的人救活,也没问题吧?”

蛾摩拉娥眉弯月,笑道:

“当然了,不管是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这里都是他们永远的归宿,失去的一切都可以在这个时代找回,曾经的爱人,曾经的亲人,曾经的朋友,都可以。这里是只有快乐和欲望的天堂。”

听到蛾摩拉的话,张伟却是不知为何,居然如释重负了一番。

“张伟,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楼璧月疑惑地问。

张伟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我们,道:

“也不瞒你们了,事实上,就在几天前,我的医生就告诉过我,我已经到了肝癌晚期,活不了几个月了……本来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没想到碰到了现在这样的事,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是老天给了我奇迹,我居然来到了这样的世界,居然……有希望得救……真是太好了……”说话间,张伟的双目也微微泛红起来。“也许……我真的要好好感谢那个叫美夜子的女人……就算她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张伟的讲述,我不禁心头微凛,心头产生了一份惆怅怜悯之情,只是我侧目间,却看到朱清云正定定地注视着张伟,脸上不带任何同情或是怜悯之色,有的,居然是双眸之中那一丝不浓不淡几不可觉的谨慎。

蛾摩拉离开后,我们七人就留在了酒店内,带着约翰施特劳斯父子圆舞曲风格的音声充斥着酒店,夹杂着赫而曼波尔卡和弗兰茨约瑟夫皇帝进行曲风格的音乐飘荡在酒店之中。让我多少讶异的是,酒店的跳舞空间而不仅仅局限于地板,墙面、天顶甚至空中都是可以进行跳舞的地点,我自然是不清楚这些舞者怎样做到能够如履平地一般在墙面上天顶上行走自如,但是大概又是这个时代的科技的成就吧。

“嘿,大哥,那几个跳舞的妞好漂亮啊?你说她们是天生这么漂亮呢还是整了容啊?还有,你说他们怎么做到飘在空中的啊,哇塞,太有意思了?还有,你看舞台后面的背景,好神奇啊,那背景一会儿变成沙漠,一会儿变成大海,一会儿变成雪山,怎么看着好真啊,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把雪山搬过来了?”王宝玉兴致勃勃地在我的耳边聒噪。

“大哥,麻烦你的嘴唇保持离我五英尺的距离,免得你嘴里的唾沫飞到我的脸上,还有,麻烦你别问我这些问题,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更不是这些科技的发明者。”我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咋咋呼呼的王宝玉,然后又看了看舞厅中央的那些舞者。不知道为何,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间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我的心头,虽然这份感觉仅仅在我的心田缭绕了半会儿便烟消云散,却依然让我颇为觉诡异。

为什么,我有种曾经来过这里的错觉?

“喂,木脑人,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来过这里?”我望向了如同生根老木般直直站在一旁的朱清云,忍不住问道。

朱清云推了推眼镜架,望着正在翩翩起舞的男女们,缓缓回头,冰冷的眼眸看着我,突然脱口而出道:

“虚拟度已确认,已确定系统鲁棒性极强,对于模型摄动及随机干扰等不确定性因素时的调控系能极高。正在搜寻负载值与线程切换时间点。”说着,朱清云低下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又不说人话了?可是又发现了什么?”我看着朱清云,忍不住问道。

朱清云静静地看着我,淡淡地道:

“由于存在定时的脑扫描,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得出的综合分析结论。提前告诉你真相会对计划不利。”

“计划?什么计划?你是在自说自话么?”

朱清云只是看着我,道:“我不能告诉你们。”

我相顾无言地望着这位自称是外星人的小哥,最后却只能无奈摇头。

随即我又回头看着身后几人,道:

“算了,也不多说了。你们都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说吧。关于美夜子,或者我们的现状,说什么都可以。”

对于美夜子,众人最后都是摇摇头,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突然间从恐怖的场景切换到了天堂一般的世界,这样的切换让我们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的遭遇才是真实的。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是哪个叫美夜子的女人,还是我们现在的世界?”温素冰迷糊着问道,“我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现实了,还有,慕容吟,你手里的这本电子世界真的让我很在意……按照美夜子的说法,我们现在好像,就在你手里的书里的世界……可是,现在我怎么也不觉得这个世界像是虚幻的……还是说,我们的记忆被修改了,按照蛾摩拉之前说的话,这个世界的科技可以做到修改记忆……我已经弄不清状况了。我现在脑子很乱……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我可以一个人先去逛逛么?”温素冰看着我问道。

“嘿嘿……其实我没想那么多,这位大哥诶,我看他们跳舞挺有意思的,先去跟跳一会儿吧。我从小啊,练过点功夫,虽然不会跳舞,也能秀两手。嘿嘿。”王宝玉挠头搔耳一阵后,我瞟了他一眼,这家伙简直就像是鼻涕虫一样黏人,什么事都要先问我。

“我……其实是有很多想说的,但是,我现在想去治疗中心看看……如果我的病真的能治好的话,再回来跟你们见面可以么?”张伟阴沉着脸问道。对于张伟,我们倒也没有说什么反对话,只是约定将这酒店作为聚会的地点了。

“其实我倒是还没有逛够,刚才我看到了不少我以前想买的名牌……我有点忍不住想去看看,别的事,虽然我也很担心,但是我很想先去逛一圈……”楼碧月眼里闪烁着亢奋之色道。

至于路德神父,倒是极端的沉默,自从见到了索多玛街道上那的场景后,神父就像是受了心灵创伤似的,整个人都落落寡欢起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主,难道这就是你的旨意么”之类的话,被我点名道姓时则会乍然一惊,但是很快又会摇摇头重归沉默,对于宗教人士,我倒也无多少共同话题,只好将之悬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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