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里响动,青梧跑了进来。
看见桌案上墨水倾倒,她连忙找来破布擦拭,一边擦一边问:“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话没说完,就发现云歌辞脸色不对。
她一只手还握着羊毫,衣袖上沾了墨水,脸色煞白,手还在微微颤抖。
青梧被吓到,丢下破布取下云歌辞手中的羊毫,急切地询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凤红酥的身子一直不好,青梧以为她是生病了。
手指碰到她的手,青梧又是一惊,云歌辞的手冰得吓人。
“没什么。”云歌辞的手捂着心口,死死压着:“只是心头有点疼。”
青梧慌忙扶她到榻上坐下:“小姐,我去找嬷嬷,求她们给你送御医瞧瞧。”
“别去了。”云歌辞制住了要走的青梧,眉目清冷地说:“现在所有人都围着公孙念转,谁还管我的死活。”
她的脸色暗了暗,喃喃低声:“再说,我这心病,药石无效。”
唯有萧离声的血,谢容华的肉,才能治她心头之痛。
青梧没发现云歌辞话里隐含的恨,不甘心地说:“一群趋势附炎的奴才,小姐的姿色才情都要比公孙念好太多了,谁说公孙念要更得宠?”
她一直都觉得,自家小姐是最应该得宠的人。
云歌辞无所谓地笑:“谁得宠都由她去,在这宫里,帝皇的宠爱,就是一道催命符。”
青梧恐惧地瞪大眼睛,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懵懂地问:“小姐,这后宫真这么可怕吗?”
以前在宫外,她也听过一些后宫秘闻,什么为争宠不择手段,今天哪个妃子死了之类的。
但她到底年纪小,又没进过宫,对后宫之事,知之甚少。
“可怕?”云歌辞凉凉地笑了:“用可怕形容真真是太肤浅,这个地方啊,就是天下间最大的坟墓,埋着无数白骨。”
“小姐,不能乱说,被旁人听到了,就不好了。”青梧被云歌辞吓到,连忙看了看门外,见没人才放心。
心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云歌辞问青梧:“你怕吗?”
“小姐都不怕,奴婢也不怕。”青梧回答得很快,都不用过脑子。
她翻出来一件干净的衣裙:“小姐,你袖子上沾了墨,换身干净的。”
看着青梧纯净单纯的眸子,云歌辞有些晃神。
几何时,她也如青梧这般,一腔孤勇无所畏惧。
那年杏花微雨,湿轻衣,少女眼中只有那个被遗忘在深宫的黑衣少年,他浑身冷峻,孤独地和黑暗相融。
喜他沉默寡然眼神深晦,喜他风姿挺拔容颜清绝,喜他饮冰悬剑心志坚毅,喜他黑夜舞剑影如魅。
他在深宫寂静成长,和世界两两相忘。
多少个冰凉似水的夜晚,她撑着下巴坐在冷宫台阶上,痴痴地看着月下舞剑的少年。
一点点把他刻入骨血。
多少个惊心动魄的阴谋,她陪着他如履薄冰不离不弃。
少年曾红着眼问她:“和我一起,命如纸薄,怕吗?”
“阿离在,阿辞有何可惧?”少女声如朗月,掷地有声。
她把荣华富贵,把性命,尽数交付给了这个叫萧离声的皇家少年,盲目地笃信着,她的少年郎,终会成为独当一方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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