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下,燕洵率先下来。

“大人前面村子出了点事。”曹献峰露面道“有个小孩给抬出来放在村口不知生死。”

“去看看。”燕洵转身把战兔幼崽抱下来。镜枫夜随后下了马车跟在后面。

村子不大,看着也就几十户人家。

村口有块大石头,旁边放着一张草席,上头躺着个小孩儿瘦巴巴手腕脚腕看着一点肉都没有眼睛半睁不睁喘息很微弱。

“你愿不愿意以后跟着我?”燕洵蹲下,摸了下小孩的额头温和道“跟着我能吃饱穿暖也不会再生这样重的病。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

“喏。”战兔幼崽也跟着蹲下,伸出爪子,慢慢展开。

一张油纸,打开里面是糯米纸,晶莹剔透的,散发着甜香的饴糖。那股子香味儿让小孩慢慢瞪大眼睛盯着战兔幼崽的爪子看。

他就像当初的战兔幼崽似的缓缓地、缓缓地点了头。

燕洵解下身上的大氅盖在小孩身上亲自抱着他回了马车。

“大人,他会好吗?”战兔幼崽也跟着爬上马车,坐在旁边看着小孩,小小的,瘦巴巴的,看上去喘气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以前战兔幼崽在海边的时候,虽然也很瘦,但力气很大很大的。

“给你吃糖。”小幼崽发现小孩总是盯着他手里的糖看,赶忙拿过去,给小孩舔了一下。

小孩的眼睛变亮了,他从未尝到过这么好的味儿。

“你看他的样子,肯定能好的。”燕洵打开木箱,拿出针管在小孩胳膊上戳了一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他没有反应,这才给他打了一针。

马车里有炭炉,还有一口小铁锅,里面熬了软糯香甜的粥,用小木碗盛着。

战兔幼崽端着小碗,拿着小勺子,给小孩儿喂粥。

“大人,他能有力气坐起来了。”战兔幼崽很高兴。

小纯儿更高兴,他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糖,那么香的粥。马车里十分华丽,有各种各样的小木箱,里面都藏着好吃的,还有暖和的炭炉,就连盖在身上的被褥都很暖和很暖和。

他终于有力气坐起来,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只照顾他许久的小幼崽。

小幼崽脖子上有很好看的花纹,看着像疤,胳膊腿都胖胖的,力气很大很大,能很轻松的举起炭炉,一根小爪子就能举起来。

村里的孩子没有长这样的,小纯儿知道,这只不是人,而是一头妖怪。

是一头妖怪照顾了他。

“你家里人来找,要见你,大人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他们就不来了。”战兔幼崽小声道,“大人说你家人对你不好,不想让你去找他们。”

“恩,大人说得对。”小纯儿点头。

他本来病得没有那么厉害,只要多歇息几日,或者花几个大钱找村医看看也就能好了。可后娘不让他歇息,逼着他大冷天的去外面挑水,他摔了,在外面冻了大半天,明明后娘和亲爹都看到了,就是故意当没看到。

还是村里人看到,把他抬回家里。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被后娘和亲爹抬了出来,到村口等死。

“大人要开始修铁路了,你知道村里谁家是木匠吗?”战兔幼崽问,“大人说,想知道谁家肯干活,谁家最爱偷奸耍滑,到时候好开工钱。”

“我都知道。”小纯儿赶忙道。

从马车出来,小纯儿瞪大眼睛。

这才几天功夫,村子似乎就变了样。

道兵们围了一个圈,圈里是一大箱大钱,一堆敞开口能看到里面都是粮食的袋子。

燕洵和镜枫夜站在最前面,还牵着手。镜枫夜脸上的龙鳞痕迹看着十分威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一头妖怪,但没有人害怕。

全村的人都聚集在燕洵面前,争先恐后的展示自己。

“大人。”战兔幼崽跑过来,牵着燕洵的衣角,“小纯儿来了。”

“恩。”燕洵扭头,等小纯儿走到近前,笑道,“感觉好些了?”

“小纯儿见过大人。”小纯儿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只记得村里偶尔有差爷来的时候,村长都点头哈腰的,他也学着弯了弯腰,“小纯儿都好了,还胖了些。”

这几日吃的那些好东西,小纯儿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

“好了,现在开始登记。”燕洵威严道,“你们谁脾性如何我都知道,别想着从我这里骗财骗粮,但如果谁干活主动,干活多,我也会记在心里,以后都会提拔。”

“大人,我是孙泽宝,小纯儿的亲爹,能不能给我安排轻松钱多的活计?”孙泽宝使劲挤到前面,一个劲的搓着手,还狠狠的瞪了小纯儿一眼。

小纯儿有点害怕,赶忙躲到燕洵身后。

战兔幼崽赶忙走过去,把小纯儿完全挡住,勇敢地看向孙泽宝,脆生生道,“你这人好生不讲理,大人给了你家二十两银子,你当时可是同意以后都不来找小纯儿的。”

“咋地?不管怎么样,小纯儿都是我儿子,我是他爹,找他怎么了?他想不孝,就不怕被衙门的差爷抓了去吗?”孙泽宝理直气壮的。

后头又出来个妇人,戴着银耳钉,穿着半新不旧的绸缎衣裳,“小纯儿,可别忘了我这个当娘的,拿了工钱都送家里来,你弟弟还缺个银锁。”

“你们不讲道理!”战兔幼崽大声说,他都有点生气了。

小幼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瞪着眼睛看孙泽宝和王氏,一点儿都不惧怕。

“大人……”瞪了一会儿,发现对面的两个人竟然不害怕,战兔幼崽心中委屈,拿脸蹭了蹭燕洵的大腿,一脸的委屈。

战兔幼崽总算是不害怕见人了,而且胆子也大了不少,燕洵心中很是欣慰。

“没事,我来。”燕洵摸了摸小幼崽的脑袋,低声安慰了句,这才抬起头,十分威严,“不要只嘴上威胁,你大可以去衙门告我。也别说官官相护什么的,我是什么身份,大家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京城衙门还有我拿的一千两银子,谁要去去告我,还能拿一千两银子呢。”

孙泽宝和王氏对视一眼,都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行了,等你们什么时候去告我了,这事儿再说。”燕洵板着脸道,“否则就别来找小纯儿,也别想着坑他的钱。还有,你们家所有人,我不招!”

燕洵身后就是一堆堆的粮食,和一箱一箱的大钱,他这话说出来,孙泽宝和王氏顿时脸色剧变。

“小纯儿,村长是谁?你快让他帮忙啊,不然大人要是真的生气,迁就村子里的人,那大家都赚不到银钱和粮食了。”战兔幼崽忽然声音很大的说,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这种话要是战兔幼崽自己,肯定想不到,不过小幼崽也不傻,他想到了蛇身幼崽。

平日里在保育堂建设,蛇身幼崽的鬼点子最多,想法也最多。

战兔幼崽记得很清楚,蛇身幼崽有一次晚上睡觉之前,就说了一个类似眼前场面的故事,蛇身幼崽说要是他遇到这种事,肯定要找大人撑腰,还要狐假虎威吓唬那些人。

原本站在后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村长,听到这话赶忙跑到前面,点头哈腰道:“大人,这事儿不管村里事,我这就安排人把他们一家撵回去……”

“有劳。”燕洵淡淡道。

从这天开始,山里轰轰响过几次,便有平坦的铁路延伸出来。

鲁成材觉得自己的命真好。

他是村里的木匠,家里的汉子、哥儿也都是木匠,平日里就帮着村里人打一些柜子、床啥的,手艺也就那样,反正大户人家是看不上。

家里头赚的也都是村里人家给的几个鸡蛋、小半袋粮食啥的,大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

前些日子小纯儿在外面摔了,爬不起来,鲁成材看到了,赶忙给抬着送去小纯儿家里。后来小纯儿爹娘把他送到村口,叫小纯儿等死,鲁成材还偷偷送过热水给小纯儿喝。

就为这事,王氏没少在家里咒骂鲁成材。

这只是鲁成材心善,一时帮了小纯儿一把。

结果一位大人带着小纯儿,亲自上了鲁成材的家门!

鲁成材诚惶诚恐的打开家门,叫燕洵进屋,自个儿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在他眼里,燕洵这样的大人物,哪会来他家里。

“家里的家具都是你打的?”燕洵笑着问。

鲁成材赶忙点头,“那几个是我打的,剩下的是我爹、我哥,还有我小叔打的。”一边说着,他有忍不住拿眼睛去看站在燕洵身后的那位镜大人,还有乖巧的站在燕洵身边的小幼崽。

那是妖怪!

不一样的妖怪!

不吃人,吃五谷杂粮,跟人吃的一样,穿着干净的衣裳,模样很好看,且懂得知识也很多。

那只小幼崽发现鲁成材偷看,也看过来。

小幼崽的眼睛又大又亮,里面好像能看到许多腥风血雨,但是鲁成材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知道,这两只妖怪都听大人的。

“打的不错。”燕洵笑道,“有没有兴趣成为工程师?这算是一个差事,得先学习,再考试,通过后就是工程师。现在李木石是你们的总头头,也是他负责考试。”

鲁家哥儿端上来糖水,特地给战兔幼崽拿了个小碗。

“谢谢。”战兔幼崽赶忙说。

“没事儿。”哥儿愣了一下,赶忙冲着战兔幼崽笑了笑出了门,到了外头见到鲁家其他人,便低声道,“那只小幼崽模样真好看,还会说谢谢呢。”

小哥儿是不知道,战兔幼崽耳力极好,早就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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