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霖听说春曦还没有回来,看了长安一眼。俩人想起了下午时候的事情。曹太太看到俩人的脸上都涌出恼怒之色,问道:“你们是不是看见春曦了!”
春霖道:“下午的时候,在南京路的一家咖啡馆里,他和那个女戏子有说有笑的。我和长安本来打算去吃西餐,结果被他和那个女戏子搅黄了!我们生了一肚子的气!”
曹太太听到这里,叹息道:“我就猜到肯定有事情了。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脸色都很不好看。春曦都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春霖气鼓鼓的,把春曦贬损长安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引得曹太太着急上火道:“他真是太放肆了,简直目无尊长!等他回来,我教训他!”
长安急忙说道:“妈,算了!您也不要跟着生气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就当是耳旁风了。”
曹太太逼问道:“那个女戏子是不是也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们老实告诉我!”
长安道:“没有!那女孩子什么都没说。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打量着我!看得我好尴尬!”
曹太太把凌厉的目光转向春霖,问道:“那个贱人真的什么都没说?”
春霖道:“真的什么都没说。只有春曦一个人说着不三不四的疯话!等他回来,妈好生的劝劝他,不要让他给我们曹家丢人现眼了!”
曹太太阴沉着脸,道:“你们先去睡吧!我等着他回来。”说完,便不耐烦的走到案桌跟前,拿起那串楠木念珠,极速的揉搓着。
春霖和长安回到了房里。春霖从衣柜里把竹席被褥拿了出来,在地板上铺展开。他筋疲力尽的坐在了被褥上,伸了个懒腰。长安坐在梳妆台前面,梳理着头发。这会儿很安静,俩人的心事又都回来了。春霖愤懑的坐起身,点燃了一只香烟,心事重重的吐着烟圈。长安懒得再梳理头发,依靠在木椅上,呆望着鸳鸯镜里自己略显憔悴的脸。
懋琦张扬跋扈的样子在眼前闪现。长安回想着他说过的话,不由得发起了呆。懋琦的话简直像是一把锥子,正狠命的在她的心窝里戳着!春霖也正回想着方才在大饭店里的情境,他自然也想起了懋琦说过的那些话。这会儿,冷静下来,他反倒觉得,假如长安真的提早认识了懋琦,他和长安都会得到解脱的。他身上的这病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长安不知道还要守多少年的活寡!
那天刚好是月初。黑漆漆的天幕之上没有月亮的影子。唯有稀疏的星辰在频频的眨着眼睛。春霖已经抽完了烟,把烟头丢到了那只蟾蜍形状的烟灰缸里。他起身走到了窗户跟前,准备拉上那面厚重的金丝绒窗帘。他偏偏看到了天幕上的星辰。他觉得,那些星星的冷眼正盯着他,像是在无声的嘲讽。他叹息一声,紧赶着就拉上了那面厚重的金丝绒窗帘。
他的那声叹息让长安回过神来。她说道:“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假如,什么都是圆满的,那就不是生活了。我敢打包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完美无瑕的。但凡有了这方面的好处,肯定会丢掉别的好处。”
春霖走到长安的身后,用手臂撑着木椅背,望着镜子里的长安,道:“我们还是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吧。遇到那种无赖,简直是命中注定的!好在,我们也没有太吃亏!你也把他折腾的够呛了!”
长安道:“算了!我不再想他了!但愿以后再也不要遇到他了!”
春霖道:“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给自己找一些正经事情做吧!我们可以经常去商行里,帮衬着管家做生意。也许,我们都能够从中得到很多的乐趣呢!”
长安听到春霖的话,也来了很大的兴趣,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这要比我们整天在外面闲逛要有意义的多!我看着那些珠子宝石,觉得里面的学问大着呢!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一门心思的学习!”
春霖点了点头,扶住了长安的肩膀。
这会儿,春曦和细烟还在那家小旅社里。春曦稀里糊涂的睡到现在,还在打着呼噜,压根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在过去的好几个钟头的时间里,细烟一直坐在窗户跟前的竹藤椅上,翻看着一本书。那是一本关于爱情的书。并且还是一本外国书。细烟趁着春曦熟睡的这好几个钟头里,已经差不多把那本书翻完了。她觉得,书里的爱情故事简直太现实了。女主人公是个街妓,认识了庄园地主家的儿子。俩人情投意合,却偏偏被世俗所不容。最后,街妓被迫服下了庄园主送去的毒药,殒命于圣诞节的前夜。
细烟合上书本,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她觉得,她真的很可怜那个街妓。其实,她是在可怜着自己。现实里,像她这样痴情的人实在很多。不能说一抓一大把,可在人群里并不算什么稀罕物。在里,这样痴情的女人总是被过度的渲染和神话。其实,这里面包含着书作者的偏向。
细烟觉得坐累了,把那本书皮油腻的书放在了藤椅上,来到了门口。她觉得有些口渴,准备下楼喝些热水。她拉开了那扇折叠门,竟然看到老板娘正在偷听。细烟瞪着眼,双手叉腰,问道:“你干什么?我不欠你的房费吧!”
老板娘显得很尴尬,急忙笑着解释道:“我刚好路过这里!没什么!”
细烟掩上了折叠门,继续瞪着老板娘的那张四喜丸子似的胖脸,道:“我要下去喝点儿热水。”
老板娘为了掩饰刚才偷听的尴尬,急忙笑道:“这位姑娘请跟我下来吧。我刚沏好了咖啡!”说着,便笑盈盈的下楼了。细烟跟在后面,踩着红油漆涂就的木楼梯,伴着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动,来到了楼下。
老板娘让那油头滑面的伙计给细烟刷了一个杯子,然后给她的杯子里沏满了咖啡。细烟端起热腾腾的咖啡杯,喝了好几口。她准备端到楼上去喝。因为,那油头滑面的伙计正时不时的瞄她几眼。细烟顺着木楼梯往上面走。伙计和老板娘低声说道:“我认得那女人。她是欢喜月戏班子里唱青衣的!还算是一个角呢!”老板娘听到这里,发出了“哟”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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