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不是有话和我说?”

门外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是。”风起来了,把他的声音吹得有些淡,但我还是都听到了,“当年子慕满身血污死在庙前,小师傅并未把子慕丢进深山喂狼,而是埋在了这棵槐树下,子慕甚是感激。”

他顿了一下,轻笑出声,声音又柔和许多,“子慕还要谢谢小师傅给子慕擦了一把脸,清了满脸血污,子慕这才敢出来见小师傅。”

想到深更半夜他满脸是血的站在我面前,幽怨的看着我,我打了一个颤,连我自己都想感谢自己当年的多此一举了,裹紧僧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阿弥陀佛,是佛要我这么做的。”

门外的声音稍微停了,然后又是一声寂寥,他幽幽道:“是了,是佛时候不早了,小师傅早些休息吧。”

他走了,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的我再也听不到声音时,才敢这般笃定道,可我不敢打开门去看,我怕开了门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脸,说不清心中的情绪,我转身回去睡觉。

可惜,再也睡不着了。

黑夜收了幕布,太阳刚刚把阳光洒下,我哧溜一下从床上爬起,一溜烟跑到大门口,狠狠把门拉开了

大槐树依旧张牙舞爪着,不远处杨树的叶子被风吹到了门口,零零散散的躺着,大青石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个穿白衣服自称子慕的鬼却不见了。

我的心猛地落下来了。

顺便走到青石处坐下,微叹一声,缓缓道:“这位公子,我看你面容和善,恬静淡雅,想必生前也是个善良人,还是早日投胎了好,贫僧跟你说啊”

我扒拉扒拉说了许多,也不知白天里说话他能不能听到,也自顾自的说了。话罢,我急匆匆的就走了,这一整天,颇有些魂不守舍,想着他会不会幡然醒悟,然后去投胎,又想着晚上能不能再见到他。

这座庙,藏在山中,又隐于云中,除了师父,我再没有见过一个人。

我不知外面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我想问他,又纠结他是个鬼。

鬼,会害人。

我恍恍惚惚间踏进了大殿,佛祖坐在莲花上,莲花下香烟袅袅,他打着稽首,微笑看着众生。师父穿着洗得发白的袈裟,胖胖的身子坐在蒲团上,一手执佛珠,一手敲着木鱼。

我寻了一个蒲团坐下,手中的木鱼刚敲三下,师父就问我,“云起,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我望着师父慈眉善目的脸,“师父,鬼会不会害人?”

师父问:“鬼可曾害过你?”

那个柔弱的身影浮现在脑海,我摇了摇头,“不曾。”

师父说:“鬼不曾害过你,你又为何怕他害人?”

我虽不曾入世,却在书中看到过尘世,虽是短短几瞬间,却被那些条条框框圈住了,我知道人没有绝对的好坏,鬼也没有绝对的好坏,我自己也没有绝对的好坏,他没有害过我,我却怕他,这是我的错,我想明白了,便对着师父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步伐轻快的离开了大殿。

我在等着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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