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可有些人情债,无法偿还。
当我从被人追杀的噩梦中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九尺的金丝楠大床。身子还是酥软无力,勉强掀开被子,对着铜镜,才察觉已换上了樱花粉纱衣,发丝也藏着几滴百合香的露水。看到床幔上的龙纹,慌了神,难道……潜意识地挽起袖子,检查刘珺趁我熟睡点的守宫砂还在,不再打冷战,心也安定下来。明明是挑选宫女,怎么会变成为刘彻物色美女?而且听秋夕的意思,以我难登大雅之堂的资质,似乎难以中选呀!我随意找一杯子饮了几口,慢慢整理思绪。有一种猜测,就是刘珺意图进献笙歌以换回月出,但笙歌并不知情,所以爽快地将推荐信送给我。忽然,肠胃疼痛,才知自己喝的是酒。目前,不是揣摩这些瓜葛之时,我必须想办法逃离这里。
于是,我尽量不发出声音,打开每一个柜子寻找匕首,费了些时间,终于翻到一只龙鳞匕首,刚拔出就划伤手指头,真是祸不单行。我将匕首藏在腰间,从衣柜找了一件白狐毛黑绸披肩套上,默念几声才使劲打开高两丈的大门。“没陛下的口谕,你不得离开猗兰殿半步。”一位尖尖的脸蛋上敷了厚厚的铅粉、烈焰红唇的青年太监边修指甲边冷冷地道。“敢问公公,陛下去哪儿?”我故扮怅然若失道。“皇后突感不适,陛下回椒房殿陪着。”那青年太监瞟了我一眼,继续打磨指甲。“那陛下不会来吧?”我轻声问道。“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至少得容貌出众。”那青年太监凑近宫灯,欣赏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但是秋夕姑姑嘱咐我好好伺候陛下……”我重重地掐自己的胳膊,挤出数滴眼泪,呜咽道。“小丫头,哭也没用。陛下不过是为了敷衍皇太后才勉强答应临幸一晚。就你这般模样,椒房殿里处处可见,陛下不会瞧上一眼。”那青年太监见我啜泣反而露出厌烦的表情。
趁他从腰间掏出手巾想劝我擦干眼泪之际,我立刻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手心冒出冷汗。“贼丫头,陛下必定在椒房殿就寝了。杀了我,也争不到宠幸。”他面无惧色。“哼,就算刘彻送我一间黄金屋,我也会眉头不皱地拒绝被他触碰。”我壮起胆子,将匕首浅浅地划破他的脖子,让他感受到血液滑落的惊恐之情。“姑娘,放下匕首,有事好好商量。”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浑然无嚣张的气势了。“带我出宫,就饶你不死!”我努力提高嗓门喊道,喉咙太干涩,忍不住咳嗽。
那青年太监果然十分顺从地带路,不过他带的路周围没什么侍卫,只有零星的宫灯散步。“你不会想引我去冷宫吧?”我竭力扮作凶悍,问道。“姑娘误解小奴的好心了,麒麟阁尚在修葺,附近有一狗洞未填,恰好适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那青年太监笑道。多疑的我暗暗担忧他耍什么花招,但也找不到破绽。大约步行一盏茶的功夫,我和青年太监到了麒麟阁。当我见到麒麟阁在通明灯火之中熠熠生辉、守护侍卫来来往往之时,才知自己被骗。“原来你不怕死呀!”我恶狠狠道,小心翼翼地将匕首嵌入那青年太监的脖子。“小奴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何惧!”那青年太监冷笑道。然而,我的手开始颤抖了,能用匕首伤人已经是我的极限,为了逃跑而杀人始终没有这个胆量。
“为什么不在漪兰殿直接处置我?”我放下了匕首,眼泪因未知的恐惧而掉落。“小丫头,你见过皇后娘娘吗?她的国色天香真真是令那些庸脂俗粉黯然失色。”那青年太监擦擦脖子上的血迹,冷笑道。“与我无关。”我冷冷地回应,环顾四周,找不到出路。“小丫头识水性吧?沿着这条护城河游到一座雕刻有梅花鹿的玉带桥,就到了天禄阁。小奴若没记错的话,天禄阁北边的墙角有一狗洞,可出宫。”那青年太监递给我龙鳞匕首,笑道。“为什么要帮我?”我紧紧地握着匕首,仿佛抓到它就能保护自己。“太后推荐的良家子,陛下不得拒绝。如果其中一位意图伤害陛下,那皇后娘娘就借机劝阻王太后充盈后宫之策。”那青年太监舔舔手巾上的血迹,笑道。我听后,心领神会地一笑,作揖行礼道谢之后便跳下护城河。
所幸,刘珺硬逼我学习游泳的技能还未生疏,勉强游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三更的护城河,凉到骨子里,有时冷到身子不想动弹,可想起harle那张不住喊加油的酒窝笑脸,又不得不坚持。我还是回到了原点,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看世界流动。恍恍惚惚,竟然不怕冻了,最终拖着湿透的身子爬上了刻有梅花鹿的玉带桥。白狐毛披肩浸水之后,特别沉重,打算丢弃又不舍,可以换个好价钱。我瑟缩着身子悄悄地在天禄阁四周转悠许久,也没找到狗洞。北边的墙壁到底在哪里,完全没有方向感的我只能干着急。
哎呀,我不小心被带刺的树枝绊倒并划伤了脚。一群侍卫正持着银枪谨慎地朝我的方向走来。我急中生智,学猫叫,将白狐毛披肩扔到树上,趁着他们转移注意力,就迅速飞奔离开。惊魂未定,气喘吁吁,见巡逻侍卫正在交接,便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冒险跑进天禄阁中。
“先生,可见过一穿粉色纱衣的女子入内?”一侍卫敲门后,作揖问道。镇定地打开阁门的是一位身着淡绿曲裾,竹簪束发,风度翩翩的男子,只见他浅浅一笑,眉宇间透出自命不凡的气息,道:“哦?竟有如此胆大宫女,我也想见识一番。”那侍卫听后,连忙道:“打扰先生雅兴了,小的告退。”那男子点点头,便关上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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