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周俑看着司空珩,眼神中闪现一丝感伤,握住他的手劝:

“你也千万自己保重,别太伤心。睿王爷和征夫人的尸首,我已派人在找。庙堂江湖,总有许多无可奈何。当年家父惨死先帝大将麾下,但东吴灭亡,我依旧归顺了晋嵩。”

司空珩淡笑:“我明白的,劳你费心,但家父家慈的尸首,就随它去吧。”

周俑微惊,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握紧司空珩的手说:“你不必太有压力。你恨余万年和司空侗,心里憋着口气,但也别太决绝。我已经上奏给京都,禀明凉州局势,上缴司空侗和余万年往来的契据书信。凉州乱局平息,你有功他有罪,我不信朝廷不会奖罚分明。”

“也不能太抱希望”,司空珩凄笑一声,“京都新帝刚刚登基,愚钝孱弱,宁王叔监国虽正直清朗,但京都势力,却仍在杨、吕两家手中。如今,杨太傅和吕皇后争斗得厉害,司空侗又是吕皇后的人,谁知此番司空侗入京,结局怎样?”

“但颐王爷支持你”,周俑依旧握着司空珩,“吕杨两家平分秋色,吕皇后想要站稳脚跟,自然需要各州皇室宗亲支撑协助。颐王爷背后,有琩、琮、玦、瑀几位王爷相互联结,许多都与京都关系密切,牵一发而动全身,吕皇后不会不考虑。”

“希望能如你我所愿吧。”司空珩依旧淡笑一声。

“定能如愿。”周俑坚定看着他的眼睛。

“对了”,沐昧思绪仍停留在杨尺的事上,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惊看向司空珩,“你想要代替司空侗统治凉州?!你家在琅琊,杀了司空侗,报了仇,怎么不回琅琊?”

“不是想留在凉州,而是只能留在凉州。”周俑抢断在司空珩开口前,“阿珩带人离开琅琊的时候,江淮节度使陈敏借机叛乱,征占了琅琊王府如今,琅琊回不去了。”

“你说什么?”沐昧惊怔了一下,再看向司空珩,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痛失失至亲,失去家园,孑然一身于人世间,原来,竟有人能这样冷静地活着。

此后,沐昧再没有询问司空珩占领凉州的动机。即便再少不经事,沐昧也渐渐有些明白,并非只有写在脸上的才叫悲伤,也并非所有悲伤都要用愤怒化解。

因为京都尚未下令,司空侗尚未有裁决,沐昧依旧未敢出司空珩营帐。

周俑有时来帐中喝茶,与她闲聊几句,司空珩偶尔作画,教她认两个字,日子如从前白薤谷般宁静但沐昧心里明白,貌似平静的局面下,隐藏着怎样波澜壮阔的斗争。

如果真如周俑和司空珩所言,凉州局势牵扯着京都洛阳的诸多争斗,那么余万年的事情上报京都,司空珩会得到怎样的奖赏?司空侗又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三日后,京都传来消息,司空侗都督凉州军事期间,镇压流民叛乱不力,责令卸任凉州督军,回京都洛阳待命司空珩调兵秦州,协助周俑平息凉州叛乱,有功,命都督凉州军事。江左琅琊封地名义上保留,另在西凉城内开辟府邸。

“怎样?告诉过你局势尚未落定,大仇便不能得报,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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