笊篱一落一起扬起了一条短小的瀑布,哗哗的水流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喧嚣。哪怕天色已经渐明,除了独自劳作的江南雨,这份聒噪似乎没有打断任何一个人的梦。

她咬着牙抬起笊篱,把黄豆一股脑倒在几步外的石磨上,又将豆子仔细的从上扇磨的圆孔中推了下去。下扇磨被牢牢地固定住,只需要推动上扇磨,黄豆们便在两扇磨的碾压之下彻底破碎,浓浓的的豆浆也就顺势流出磨盘,继而滴落在事先准备好的木桶中。

理论都懂,可实践起来却颇有些难度。江家的石磨与课本上的稍有不同,可能是因为制作量颇大的缘故,石磨的体积也相应的增大了不少。石磨上的木推手还带着些许毛刺,想来也是刚装上不久,想必最初预设的时候并不是人工推拉。从地面上略微下陷的一圈土痕来看,应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是用驴拉磨的。

江南雨借着朦胧的晨曦环顾四周,基本上找不出什么饲养牲畜的迹象了,看得出江家在近期是没有驴或者是骡子来拉磨的,那么拉磨的活都交给谁了?江大的身子似乎不太好,赵氏矮小瘦弱根本推不动这座大石头疙瘩,江如燕养尊处优的更不可能做这些东西,结论很明显,自然全都是从前的江南雨做的了。

江南雨抑制不住的愤怒,整个人火烧火燎的燥热。同样都是一家人,凭什么要分个你尊我卑?从前的江南雨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家人真的太坏,简直坏到骨子里!然而最可恨的不是赵氏也不是江如燕,是那个明明什么都看在眼里却毫无作为的江大!

天已经大亮,江南雨并未磨出一滴豆浆出来,今天已经没有办法开张做生意了。木门吱嘎一声,江大从院子东边的正房缓缓而出,拖沓着便鞋的声音划破了江南雨的凝思。

“回去歇着吧,这些日子总是早起干活,爹知道你累坏了。”江大走到近前,讨好般拍了拍江南雨的肩。

江南雨感到一阵厌恶,下意识地扭了一下肩,将他的大手甩开,惹得江大一阵尴尬。这是怎么了?按理说以前要是江南雨听到他这番话,必定能领自己的这份情。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哪怕一点点关心就足够她感动几天了。

“听说今天有人来上门送聘礼。”江南雨淡淡说着,也不看他。

“你咋知道的?”江大一愣,想问问仔细,又怕惹恼了她。

“板上钉钉的事,想瞒也瞒不住。礼还没有送到,我依旧是寄人篱下,你不必这样客气。”江南雨扬起下巴,冷眼看了看面容苍老的“父亲”,轻哼了一声说道:“另外,这活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干了,做牛做马不是我的长项。家里的驴马抓紧时间配起来,一时间若是配不上就叫你媳妇出来自己磨吧。”

江大气的脸歪嘴斜,可他哪里赶得上江南雨能说会道,怒气全都憋在嘴里,绊绊磕磕的连一句利索话都挤不出来。“你你别忘了我是你爹!”

“她可不就是这样的白眼狼么?你看她如今的样子,还指望着攀了高枝以后能念你的好?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打娘骂爹,等出嫁了还不得把家给拆了!”赵氏斜靠在门框上,叉着腰正在看这一出好戏。

江南雨朝她斜了一眼,连嘴都懒得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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