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绍高坐于金銮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朝臣们争论。今日早朝他已料到会有这番景象,不想温若虚那老匹夫竟如此大胆,唆使了半数大臣清算旧账。

大公主府上家奴骄奢仗权,打死了周家的家奴,大公主命大理寺暗扣诉状;几位皇子布置不力,秋猎朝臣家眷死伤无数;三公主蛮横掌掴冯学士府上公子,冯公子受辱自挂……奏折一份份呈到案前,从大公主到九皇子的罪状不胜枚举,而且条条属实证词齐备。

华绍扫了一眼奏折,文辞恳切词藻华丽,却丝毫不掩焦急悲愤之情。他冷哼了一声,温若虚特地收集了这些罪证还递到御前,是想威胁自己他随时能对大雍皇室动手?

华绍朝底下的温若虚看去,温若虚一身朱红官服,挺直身子站在喧闹的朝臣中,见他看来屈身拱了拱手,又一脸淡然地站直了身。

华绍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模样心头大怒,这老贼把皇子和公主们一举告到御前,当着百官的面要他下不来台。

这时一直沉默的裴御史走上前说:“皇上,老臣有一事不明,诸位大臣所言之事老臣所在的御史台闻所未闻,不知诸位大臣是如何得知这等私密之事?一夕之间供词证物俱全,此等办案速度大理寺尤未可及也。”

裴江乃是天下清流砥柱,倾听天下民意,所在的御史台更是每日穿行京中街巷,却未曾听到相关之事的半点风声,可这些大臣不仅知晓还拿出了罪证,莫非他们有什么秘密途径?

裴御史这番话说得隐晦,御史们每日在街巷穿行都未曾听闻的消息,朝臣从何处打听到的?莫非他们在皇子和公主身边安插了眼线?不仅历数罪状,还拿出了齐备的证词,这是早就做好动手的准备了?

上奏的大臣们登时汗涔涔的,他们不过是受温相所托将罪证呈到御前,可没想惹火烧身。裴江三言两语将风口转向了他们,眼下其他人都盯着他们窃窃私语,他们有了不好的预感。

华绍脸黑如墨,将案板掀翻,奏折从高台上滚落,落到了温若虚跟前。华绍声音冰冷地说:“朕倒不知京中还有人比朕的御史台消息更灵通,不知诸位爱卿是如何得知此等秘事?那罪证又是如何拿到的?”

温若虚算准了他不敢在文武百官面前包庇,拿出罪证来想定皇子和公主的罪,他若不公正处罚就会落人口实,可这朝堂之上哪家没有些腌臜事?这些罪状不过是温若虚故意抛出来激化矛盾的引子,大臣们心知肚明,此时不过是静观他与温若虚交锋。

华绍对这群油滑的大臣感到无可奈何,他总不能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吧。温如意昨日受了老八的气,今日温若虚就不依不挠地闹上朝堂了,若他为这等儿女情损耗心力,那就得不偿失了。

华绍抬头看了一圈说:“方文修!”

方文修一个激灵,躬身说:“臣在!”

“朕给你三天时间,查清楚奏折上所写之事是否属实,上奏大臣从旁协助!”

“是!”方文修与被点到的大臣们立马答道,生怕再触怒圣上。

温若虚淡淡地看了一眼裴江,能在大雍朝堂保持中立多年而屹立不到,裴江也算有几分本事,不过关心则乱,裴江就是再中立,外孙受到威胁时也得出手。温若虚微微一笑,眼中精光闪过。

华绍狠狠剜了温若虚一眼,温若虚依然是谦卑地微笑着,一板一眼地禀报着各州情形。大臣们见温相与皇上相谈无异心知此番交锋已经过去,安心地等候着皇上的命令。

早朝散后,温若虚大步往宫外走去,走到雕栏折角处一个矮胖的人影转了出来,他停下脚步问:“日已近午,不知刘公公有何指教?”

刘雄满脸堆笑地说:“温相抬举奴才,奴才诚惶诚恐,皇上命奴才请您到勤政宫议事。温相,请跟奴才来。”刘雄退到右侧做了个“请”的手势,温若虚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往勤政宫走去。

华绍换了朝服,穿了一身白色绣花锦袍,踞坐在绣毯上摆弄棋盘,龚冶随侍在他身后。

房门被扣响,刘雄引着温若虚坐在了华绍跟前。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嗒”一声清响,温若虚思索片刻,将黑子落在了白子前。

“好,温相棋艺精妙,次次堵得朕落荒而逃,朕与温相切磋多年,亦不曾学到半分精髓!”华绍神情愉悦,抬头望着清瘦的温若虚说。

温若虚拱手说:“皇上谬赞,不过是皇上谦让老臣罢了,老臣感激不尽。”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