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卯时了,您再歇歇吧。”

舜姬替他掖着被子。

北境王微弱地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榻前燃着的长命灯,灯绳即将燃尽,火光也逐渐暗淡,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辰时,几位王爷都候在了北境王榻前,巫医正在替北境王扎针,殿里依旧弥漫着化不开的沉闷和药味。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北境王面色转喜,向殿门望去,几位王爷也各怀心思地向门口看去。

来人却不是太子神度,而是满身狼狈的大将军丹祖,他脸色沉重地跟着侍人进了殿。

戎王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问话却被北境王打断了:“丹祖,太子在哪?”

“扑通!”丹祖脸色惨白地跪在了地上,他哑着声说:“王上恕罪,臣率将士五十人寻找太子殿下,卯时在南荒外的林中发现了殿下,但……”

丹祖语气哽咽,重重地磕了个头,鲜血从他头上流下。

北境王猛地咳了起来,喘息着说:“你……你把话说完……咳咳……”

舜姬轻轻替他拍着背,神色担忧地看了一眼巫医,巫医暗暗摇头。

“我与将士赶到树林时,太子殿下……已经没了气息,他的侍臣也已气绝,臣在周围查探了一番,猜测太子殿下一行是被妖兽袭击,应是十二阶以上的凶兽……”

丹祖沉痛地说,他与将士到时,林中……惨不忍睹,眼下王上病重,他不忍说出实情。

“咳咳……”北境王的脸色逐渐变得灰败,眼中的光芒慢慢消失,他看着丹祖慢慢地说:“丹祖,是……戎王派你去的。”

丹祖惊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磕头说:“王上,丹祖所言绝无虚言,同行将士可作证。”

“丹祖,谁不知你与五弟交好,麾下将士也听命于五弟。”二王爷涿复满脸戾气地说,眼神在丹祖与戎王身上来回打量。

“好……竟然把本王的神度给……哇!”北境王呕出一口暗血,身子慢慢软了下去,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戎王。

“王上,王上!”舜姬一把扶住北境王的身子,却发现他已经不动了,他的眼瞳变得灰蒙,瞳孔已经散大。

榻旁的长命灯已经熄灭,巫医放下了银针,跪在北境王榻前说:“王上驾崩了,还请娘娘和几位王爷节哀。”

几位王爷在榻前长跪不起,舜姬见状忍不住悲泣,殿中侍人纷纷长跪伏地,殿里一片悲戚。

王上宾天,当照祖仪发丧。舜姬强忍着悲痛站起身说:“花女,去请玄官敲丧钟,务必让北境百姓知道。”

花女低头往殿外走去。

北境历天兴四十年腊月初十,北境王夷易重病驾崩,举国同哀,北境百城丧钟不断,百姓纷纷在门前插上了白幡,自发着素衣守孝半年。国孝期间暂停一切宴乐嫁娶,不得淫秽喧哗,以免阻拦大行王魂归火神殿。

几位王爷被舜姬留在了王宫中。先太子意外身死,先王宾天时还没来得及指定新王,眼下境内又有妖兽暴动,必须早日定下新王以安民心。

清神殿里炭火正旺,戎王沉默地坐在兽椅上,任由几人打量。

涿复冷笑着说:“五弟好本事,手下大将接应太子殿下,连尸体都没接回来。”

“可不是吗?父王驾崩时还死死看着五弟呢,死不瞑目。”辛时捧着热茶附和地说。

辛时心思转得很快,父王在世时独宠太子,谁知太子遇袭身亡,剩下的王爷里,大王爷远镇寒域边境,向来不理朝事,连父王病重也没有来信问过安。六王爷天生眼疾不能视物,整日固步王府。七王爷稚气,况且舜姬有意让他做个闲散王。

就剩下二王爷,他,还有戎王有资格问鼎王座。戎王文治武功皆精,还有一半王军在手,实在是个威胁。

辛时眼光转了一圈落在了涿复身上,涿复急躁驽钝,不如利用他挤掉戎王。

涿复果然怒气冲冲地指着戎王说:“穆顼,丹祖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向来神力高深的太子怎会死于区区妖兽之手。”

谁都知道父王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太子,丹祖却闯入寝殿说太子死了,活活气死了父王!

涿复神情暴虐,他虽然也想要那张王座,却不会使这种手段。反倒是穆顼,表面清心寡欲,背地里却派心腹暗杀太子,实在心狠手辣!

戎王沉着脸,他与丹祖皆是衷心耿耿,太子遇袭之事与他毫无干系,他行得正坐得端,无惧旁人污蔑。

然而父王临终前的眼神却深深灼伤了他的心,从小到大他样样做到最好,依旧比不过太子。今日太子身死,父王竟然疑心是他所为!

他看着涿复冷冷地说:“二王爷,妖兽残暴狡诈世人皆知,近来百姓屡屡遇袭。太子神力虽高深,未必是高阶妖兽的对手,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先查清太子和侍臣遇到的是什么妖兽。”

他总觉得此事有异,明知父王病重将去,太子为何执意出去镇压妖兽。再者,太子本身神力高深,能虐杀太子一行的妖兽极有可能是顶阶妖兽!

若是北境出现了顶阶妖兽,百姓就危险了。

穆顼提起剑就要走,却被内侍统领拦了下来。

统领看着他说:“戎王爷稍安勿躁,先王宾天,宫中一切物事暂由舜姬娘娘掌管,娘娘命几位王爷先在殿中休整几日,等新王继位再请几位回府歇息。”

一排银甲境军站立在清神殿外,重剑闪着冷光。

戎王坐回了兽椅,看来新王定下之前,王爷们谁也别想离开清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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