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听到了细微的衣袂声,他的身影瞬间隐入了墙。

一个青色锦衣的年轻公子朝藏经楼看了一眼,径直往前面的山走去。四周静悄悄地,仿佛没有人注意到青衣男子。

黑衣男子冷笑,钟国寺后山守卫未免太薄弱了,这男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深入后山。

很快,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麻布僧衣的僧人从小路旁走出,朝青衣男子行礼说:“七皇子,师叔在七十三峰。”

华天歌淡淡地说:“你带路吧,后山多歧路,免得误了时辰。”

僧人领着华天歌朝后山走去,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

大雍七皇子与钟国寺后山僧人还有这份交情?

黑衣男子慢慢走到檐下,一只黑鹰出现在他身后,他拍了拍黑鹰,黑鹰驮着他往后山飞去。

七十三峰雾气缭绕,半山腰的杏花看不真切。僧人已经退下了,华天歌朝山顶走去,耳边隐约传来琴声,平山大师在峰顶。

华天歌站在山顶的庙前,杏花吹落了满地。树下的男子正在抚琴,长发随指飞舞,看见他男子脸上扬起了笑意。

琴声戛然而止,男子起身恭敬地行礼说:“燕公子。”

华天歌挥手止住了他,低声问:“可有消息?”

平山摇摇头说:“天姬现世后,二十年不知踪迹。钟国寺中确有暗牢,属臣潜入其中并未发现天姬。”

华天歌沉吟不语,天姬追随惑臣陵卿逃遁到了外世,王族已有二十年未召集朝会。祭宫占卜出了天魔踪迹,神魔大战端倪初现,天姬却不在神宫,大臣们一时拿不定主意,主战主留分为了两派。

妖魔横出,唯有神族能压制,天姬是最后的神族,她不在,王族中人不敢妄动。

谁能想到睥睨天下的幽洲王族眼下只是个空壳?

华天歌心里暗叹,若是能找到天姬就好了,只可惜天姬一心遁世,抹去了所有踪迹,幽洲暗探竟不能探出丝毫消息。

华天歌抚着长笛轻声说:“你继续探听,一有消息就传给我。”

平山恭敬地点头,华天歌朝山下走去,雾气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

平山有些无奈,明明是燕家之人,却隐藏身份装作属臣混入了大雍皇室,燕公子行事真让人猜不透。梅家和明家之人可是一门心思往王族凑,这些年屡立奇功,隐隐有踩下燕家之势。

平山苦笑,燕公子这般行事,他们这些属臣真是有苦说不出。天姬有心遁世,凭他们又怎能找到她?

华天歌随意地看着山路上的草木,又是一年春归时,潜入大雍已是第六年,依旧毫无所获。天姬被伤透了心,只怕永世不会再回幽洲了。

他想起年幼时父亲的叹息,燕家是四大贵族之一,按祖制四大贵族本家的男童当入神宫伴读,成为伴臣。待天姬及笄,须从四大伴臣中择一人为侣,共治神宫。

上代天姬偏偏遇上了梅家低贱的没落属臣陵卿,为陵卿所惑摒弃了四大伴臣。

此举违逆了天道,陵卿被神宫罚为贱民,十世不得轮回。

陵卿拒不认罪,冲撞天道,受到了天罚。天姬为陵卿求情被关入了神牢,神宫乱成一团,陵卿撑着一口气靠着天姬的令牌逃去了外界。

天姬随后从神牢逃出,带着侍臣追随陵卿去了外界,二十年踪迹全无。

华天歌凝眉,陵卿是神宫祸害,扰乱了天道,按天罚陵卿应已飞灰湮灭,永世不得超生,天姬为何还不回神宫?莫非她找到了抵御天罚的法子?

天道是数千年前神魔大战后,神族亲自定下的规矩,世间万物受天道制约。天姬莫非想叛祖,毁了天道?

后山茫茫,华天歌心里滑过一丝冰凉。天道无情本就是世间常事,在其位承其重,便是天道不公,天姬也不能毁了它,数千年来无法相守的痴男怨女不也忍了过来?

终究是陵卿蛊惑了天姬,罪该万死!

他向来清冷的容颜染上了一丝怒色。

眼下魔道蠢蠢欲动,只能由贵族之人前去镇压了。

“咻!”一枝断枝扎入了身后石壁。

华天歌侧过身,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男子拍了拍掌,似笑非笑地说:“大雍七皇子?倒是警觉。”

华天歌没有说话,方才在藏经楼便是这男子吧,能混入钟国寺倒是有几分本事。

男子面具下的眼神暗了暗,在他的威压下还能神色如常,“七皇子”真是深藏不露。

男子退开了几步,似真似假地说:“未曾想七皇子在此赏花,一时惊扰了七皇子,是在下的错。不扰七皇子雅兴,在下告退。”

华天歌了然,这男子在藏经楼时就动了自己的心思,偷袭不成令男子警觉了起来,此时退下是怕后山僧人发现。

正好他也不想节外生枝,随男子去吧。华天歌转身朝小道走去。

男子的目光落在他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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