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游明白这种知情不报的做法是有违天规的,然而也不知是为什么,她就是宁愿站在海棠仙子这一边。
与海棠仙子道别后,紫游抱着书卷从典律阁离开,回到了碧霞宫云梦楼,稍事歇息了片刻,晚间继续挑灯夜读。
夜色已经很深了,窗外星河灿烂,明月当空,清光洒满楼中,静静照耀着两个不眠之人。
屏逸款款走到她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东西相对,中间只隔着一架宽大的云母屏风。两个房间近在咫尺,相距不过二十多步的距离。
此时,她房间的门是敞开着的,屏逸站在门口,一眼便能看见坐在案边埋首于书卷中的人。
她正在阅读那些繁琐的天条规章,秀眉微蹙,神情专注至极,竟是连敲门声也没有听见。
屏逸立在门外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迈步走了进去,从她对面的桌案上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然后转头看向她:“读了这么久,你不觉得累么?过来喝杯茶,歇一歇。”
乍然听见他的声音,紫游终于抬起了头,诧异地看着他:“都已经这么晚了,你竟然还没有休息?”
之前她见他房门紧闭,悄然无声,还以为他已经安眠了。
屏逸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卷,微微皱眉:“那些清规戒律非常引人入胜么,让你如此废寝忘食?”
“这天规枯燥乏味,难读得很,一点都不引人入胜。”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难读也得硬着头皮读完呀,后面月神还要派人来考查我呢。”
说完,她又埋下头继续用功。
屏逸无声地摇了摇头,眉宇间掠过了一丝烦躁,忍不住过去夺下了她手中的书卷,随手扔到了一旁。
“呃?”紫游吓了一跳,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你干嘛?”
屏逸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紫游从案前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忍不住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看这些?”
“你可想好了?以后你真的要按照这些戒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活下去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屏逸终于开了口,语气复杂。
“不然的话还能怎么样?”紫游咕哝了一声,觉得他问得有些奇怪。
屏逸凝视着她,语气有些凝重:“那些戒条你可守得住?”
“别人能守得住,我就能守得住。”紫游不假思索地道。
“不要说别人,只说你自己。”屏逸握住了她的肩膀,定定审视着她,“你能坚持多久?百年,千年,抑或是万年?”
“这个嘛”紫游一怔,不由得皱起了两道黛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能恪守那些清规戒律直到多久,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守不住天规?”
“不,”屏逸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恰恰相反,我希望你的灵魂永远是自由的,不被任何规矩所牢笼。”
紫游心里一动,深深地凝视着他,似懂非懂。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那是因为橘树被境遇所改变了。”屏逸意味深长地道,“有时候,我们也许无法改变自身所处的境地,但至少不要让这种境地来改变我们,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紫游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既要遵守天规,又要坚守自心不被天规所改变,对不对?”
“不错。”屏逸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紫游眉目间流露出一丝忧虑:“可是这么做会不会很难,也很辛苦?”
“兴许是有一些,”屏逸点了点头,感喟,“不过,习惯了也就自然而然了。”
习惯?紫游禁不住在心中感叹原来这对于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真是难以想象,在长达十几万年的生命中,他竟是一直都活得这么辛苦。
此时此刻,看着那个孑然独立的身影,她忽然间就懂得了那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和寂寞,心中不由得百味陈杂。
“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沉默了片刻,屏逸负手眺望着窗外漫天的星河,眼神无限寂寥,“终有一天你会发现,穷尽毕生之力所攀登上去的那座顶峰,根本就看不到你所期盼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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