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喜小姐百里送红灯,礼轻情意重,爷爷事后感慨的说这是他路过长安几十年来收到的最厚重的新年贺仪。

一再推托之下,上官燕喜终于收下了爷爷送给她的回礼。

我和秦冲、锅盔刘真儿、沙米汉四人更是执意送燕喜小姐出寨,一直沿着沣水的冰面顺流而下,送到了沣水渭水的河口地带才依依惜别,相约年后再见。

等我们原路返回易寨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白雪皑皑的山谷深处,大红灯笼里橘红色的灯光分外的夺目,让人有一种来到了神仙府邸的幻觉。

“金城,上官姑娘送走啦!”

易寨的晚饭已经结束,爷爷、外公等人正在一盏一盏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高挂的火球一般的灯笼。

没想到同样的照明引路之物,仅仅换了身红色的外皮,就能产生如此喜庆祥和的效果来。

“老苏,老尉啊!从明年起每年的新春佳节我们都要在家过啦,来中土的季节路线也要改一改!我们走乌孙、龟兹这条北路,初春出发,年末回到于阗!哎!出门行商这么多年,仔细想想尽然没有在清风泽家中陪我那老妻孙儿们过过一次新年!”

年纪越大的人乡愁越重,看着喜庆的大红灯笼,爷爷不禁长叹道。

“老爷,谁说不是啊!家中三个小娃出世,我没有一回在身边过,江湖行商身不由己啊!”苏叔也跟着苦笑道。

外表潇洒、挥金如土的商者们,看来每个人都有一把辛酸泪也!

我们刚刚跨下滑板,众伙计就嬉笑着本上前来,让秦冲、锅盔刘、沙米汉教授他们这种在雪地上来去自如的冰戏之术。

寨前的场地上顿时热闹了起来,哐当、咣当的摔地嚎叫之声此起彼伏,但丝毫不减大伙的兴致。

“上官燕喜这女子不错,聪慧知礼,美貌贤淑,一看并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闺秀!呵呵,少主啊!人家姑娘对你不错,年后要不要苏叔做一回月下老人,前去上官府上下聘提亲?”

苏叔开心的拍拍我的肩膀笑问道。

“苏叔莫要笑我,我与上官小姐只是普通朋友。”听到苏叔的提亲建议后,我慌忙拱手推托道。

“普通朋友!你小子的红颜知己还少啊!罗马国的亚米卡、楼兰的库日娜,现在又交好了这位燕喜姑娘!明春路过洛阳、建康这样的锦绣之地,不知道还会喜欢上谁家的千金闺秀!金城啊,你如此滥情下去,将来看你怎么收场!”

听我说和上官燕喜小姐只是在一起玩玩乐乐的普通故友,外公按捺不住劈头劈脸的呵斥道。

“是啊金城,上官燕喜真是位好女子,爷爷我向来有识人之术。如果你对她有意,我们就赶紧上门去提亲。长安不比于阗,豪门大户、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比比皆是。俗话云一家好女千家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你可不要后悔!”

“孙儿明白,只是一位异性的故友,仅此而已,离开长安后就不会再有来往。孙儿疲乏,我回屋睡觉了!”

我对着爷爷、外公,苏叔深鞠一躬,就回后院的窑洞去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球!气煞老夫也!”外公喘着粗气骂道。

“姻缘天注定,强求不得,尉爷,你也不要太生气了!”是苏叔劝解的声音。

一路走来,我钟情于每一位从身边飘过的美貌女子,但从无婚嫁之念。

八年前和亚米卡分别时的那种绝望和连绵不觉的思念之情,早已成为我内心深处的一种魔障,挥之不去。

也许我和库日娜、上官燕喜的交往,压根就是把她们当成了亚米卡的影子,在无聊空虚的商途之中寻找一种刺激和快感而已,再无其他的奢望。

当然所有这些,都是我内心的潜意识,是无法识人的。

否则,不但秦冲他们这些忠心不二的伙计跟班会骂我是伪善之人。

上官燕喜小姐说不准,但库日娜肯定会杀了我,她把所有的真情和期望都给予了我行走江湖的“负心郎”。

回到窑洞拿些换洗的内衣,我就直奔峡谷的汤池去了。

在那儿舒舒服服的泡了老半天,过滤了大脑之中的所有杂念,然后踏雪回到窑洞倒头就睡,再次醒来时,已是除夕之日的下午。

辞旧迎新的大餐已经备好,在窑洞的炕上都能闻到前面餐堂里传来的浓香。

那是烤全驼的香味,是来自遥远的于阗国清风泽家园特有的美味。

我开始想家了,想念家母于阗夫人、小妹古兰朵,还有敬爱的奶奶、表姐兰果尔,还有远在洛阳的三弟长安和建康的太学生二弟易武威。

如此富足的大户之家,每年除夕辞旧迎新之时,亲人们尽然都是天涯相隔不能团圆。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怅然泣下,这也许就是我们行商世家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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